洛阳一把拿起神术,瞪了她一眼,温怒道:“寻死!?”
李长安低头含了一下指尖,笑道:“今夜过了子时,你带上此剑,随我去个地方。”
洛阳皱着眉头道:“那些女子尚未下山,你就不怕被人瞧见了什么?”
李长安看着仍旧渗出血珠的指尖,笑意深长:“无妨,瞧见了更好,从她们口中传出去,天下人才多信几分。”
用过晚饭,众人各自散去,李长安在屋子里独自待到深夜。出门时,便见黑衣老者蹲在门边。先前吃饭时,李长安便嘱咐过,今夜谁都不许陪同。
蒋茂伯低声道:“不是老夫信不过武当山,吕玄嚣为转世仙人,那洞中的天地正气必然与你身上的天道补漏相冲,你可想好了,当真不要老夫为你护法?”
李长安微微点头。
蒋茂伯轻叹一声,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竟有些老态龙钟的感觉,他接着道:“也罢,三教中人皆讲究个福祸相依,你若走火入魔大不了老夫打晕了你绑回邺城就是。”
老蒋头儿好似自顾自说着,负手缓步走向他的那间竹屋。
另一边洛阳正出得门来,便瞧见这一幕,她看向李长安,后者朝她点了点头,二人并肩朝竹屋后的小径走去。
小径曲折,似布有奇门遁甲的阵法,仅走了一小段,洛阳便失了方向,瞧见身旁的李长安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她便也不做多想,只管跟着走。不知从何时起,她对李长安的戒心日渐消散,有时候信任李长安甚至胜过信自己,好比此时此刻。
这个念头仅一瞬,却令洛阳不禁遍体生寒。
她与她此生,只可为敌,也只能为敌。
而她却相信一个敌人?
洛阳来不及收回杂乱思绪,只听李长安轻声道:“就是这儿了。”
举目望去,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山洞映入眼帘,洞内漆黑如夜,寂静无声。
李长安神色有些异样,惨淡月色下,面色更显苍白,却仍旧笑着道:“我先进去,你跟在后头,可别跟丢了。”
不等洛阳答应,李长安便先一步走入了洞内。洛阳迟疑了片刻,摒弃心中杂念,紧随其后。
二人沿着洞壁走了一小段,洛阳虽也看不清路,感知却更为清晰,不似李长安一般磕磕碰碰。不多时,前方便见萤火摇曳,再往前行,景象豁然开朗,竟是别有洞天。
满目触及,荧光流转,洞内天地一目了然。
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有四座石底,其中三座皆盘坐有一副身着道袍的枯骨,不知过了多久岁月,却也不见衣衫破败。
李长安走到北边的那座空位边上,尽量压低了嗓音道:“佛门坐化,道教飞升,此位本该由吕玄嚣来坐,但他自行兵解留不下肉身,五百年证道功亏一篑。说不可惜,神仙都不信。”
洛阳看着另外三具枯骨,问道:“这三位皆是吕真人的转世?”
李长安从东边一一指过去,“五百年前吕喦,三百年前王知明,一百年前张玄通。”最后,她看向北边的石底,“这一世的吕玄嚣,若再度转世,便可证得天道,入天门而不成仙,真正不存三界之中,逍遥九天之外。”
洛阳虽长于道教小天庭山,所见所闻皆出自凡夫俗子口中,眼下李长安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语,好似来自天外之言。常言道,人力有所及,人不可胜天,若有人可跳出天地方圆,岂不是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地皆在其掌中?
可这世上,真有人能胜天?
李长安见她面露震惊,不由得笑道:“能否到那种境界,天上神仙说了算,咱们凡夫俗子就甭操这份心了,你也别多想,去中间的石底坐着。”
洛阳眉头微蹙,盯着李长安,戒备道:“作甚?”
李长安也不在意,径自坐在了北边的石底上,催促道:“武当每三年一次仙迹便在今日,仙人馈赠乃无价之宝,我既无福消受,总不能平白浪费了吕玄嚣的好意。你若想大长生圆满,便赶紧去坐着。”
洛阳半信半疑间走向中间的石底,相较其他四方,这座石底更高也更大。
李长安缓缓闭眼,轻声念道:“叩齿三十六,握固静思神。且随我坐昆仑之巅,观沧海之澜。”
那一日,东日逐渐升起时,众人抬头皆望见。云雾之上,紫气缓缓垂落,与金光相互交映,天边呈现出一片紫金气象。
丹霞山,与掌教谢清书一同瞧见这一幕的宋天官呵呵一笑。
“好一个紫气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