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归羡握住那双覆在她脸颊上的手,缓缓睁开眼,笑容苦涩:“其实早在一月前,我便知晓陈知节来了北雍,但我不想告诉你,你可怨我?”
心思温醇的女子柔柔一笑,轻抚那张脸庞,柔声道:“我若说那日你在紫竹林与马道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可怨我?”
秦归羡愣了愣,摇头轻笑。
秦唐莞拉过她的手,一面牵着她往常住的那间厢房走去,一面轻声道:“你若早些告诉我,有些话我便可早些与你说。”
秦归羡脚下一顿,却被身子骨柔弱的女子拉着继续往前走。
“平日里你在外走南闯北,见人遇事不知比我多了多少,可却不及我这笼中雀看人眼光独到,不若你怎会看不出陈郎志不在儿女情长。我提及他,你不许不高兴,至少这回不许。陈……陈知节此人在庄子里时便沉默寡言,虽名声渐起却从不结党营私,又有遇上不平事便要拔刀相助的侠义心肠,所以他知晓我不愿嫁去黑水郡时便私下里谋划了一场私奔,他为我如此不顾前途,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动心,于是便想着跟了他也好,至少不再是你的拖累。羡儿,我知晓你的心意,可那时你若为我弃山庄而不顾,我定然不会跟你走的。我本就不是秦家人,他们要骂便骂好了,我不在乎,但我万万不能让你做那大逆不道的不孝子孙。”
秦归羡停下身形,眼眶泛红,不肯再往前踏出一步。
秦唐莞轻声叹息,转身望向那个青梅竹马的年轻女子,在外她是独当一面,将来可接掌祁连山庄的二小姐。在家却是个泼皮耍赖,一言不合就要耍大小姐脾性的小姑娘。可如今,这个只会赖在她怀里讨欢的小丫头长大了,能为她遮风挡雨了,她却害怕了,退缩了。生怕有一日,她与她,皆是万劫不复。
可秦唐莞明白,这一日,迟早要来。
她望向北边,轻声道:“陈知节若在长安城,我便会一直等着他。可他去了北雍,我便不等了,也等不到了。”
秦归羡惊喜交加,强压下心头激荡,忙问道:“此话当真!?”
女子柔柔点头,眉宇间的笑意却是凄凉。
她道:“在闺阁里等了十八年才踏出山庄,又在心里等了十八年才等到了你,羡儿,我不怕,在武当山也好,在北雍也罢,哪怕在这人间等一辈子,等到白头,我也等你。”
秦归羡的嘴角僵在勾起又未勾的时候,犹如那份喜悦未上心头便迎来当头一棒,她死死拽住女子好似柔弱无骨的胳膊,不可置信道:“你要赶我走?”
不顾五指嵌入皮肉中的疼痛,秦唐莞缓缓靠入她的怀中,倚在她的肩头,叹息道:“再多陪我些时日,足够余生念想便好。”
秦归羡面目狰狞,狠狠将这个女子揉进怀里,许久不曾松开。直到秦唐莞因窒息而涨红了脸,她才松懈了几分力道,但仍是不甘心道:“唐菀,这一回,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等我独掌山庄大权,便即刻接你回家,到时谁再敢说你半句不好,我就逐他出庄!
女子缓缓闭眼,嗓音轻柔的道了一个好字。
秦归羡看着几步之遥的房门,忽然打横将秦唐莞抱起,惹来女子一阵娇呼。
不是想要余生难忘的想念吗?今日我便让你终身难忘。
门被重重合上,秦归羡将女子轻缓放在床榻上,抬手解下床帏。
秦唐莞看着落下的纱帘,缓缓隔开了外头的尘世间,眼眸明亮,笑意动人。
二月二,龙抬头,敲梁震床,蛇蚁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