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最后一点稀薄月色,悄然隐去。
湖中凉亭,大小官员散尽。
慕容府能在地贫物稀的橘子州挖出一座湖,不得不称赞一声二当家的治理有方。慕容德明立在栏边,遥望微风涟漪的湖水,面色不起波澜。
花甲老奴快步而来,凑在慕容德明的耳边低语一阵,只见慕容德明嘴角泛起冷笑,沉声道:“果真是她,府中只有十六人,可足以应付?”
花甲老奴面露迟疑,低声问道:“下午小姐将那盲女请去了,至今未回,可需老奴亲自走一趟?”
知女莫若父,慕容德明沉吟片刻,便笑道:“不必了,你只管将那魔头擒住便可,若活捉不了,杀了也无妨。”
花甲老奴领命而去,慕容德明再度望向湖面,眼神阴鸷,低声自语:“喜儿啊,总算能替为父分忧一二了。”
先前慕容喜回府却一直未来请安,慕容德明便觉着奇怪。待查明那白衣公子的身份后,便心下了然。定是那魔头威胁在先,慕容喜怕打草惊蛇,故而自作主张先将那不知身份的盲女剑客支开。由此看来,无需当面言明,慕容德明亦猜出那盲女剑客武力必然不俗。但既能将二人分开,想来关系并非亲密。有花甲老奴坐镇,加上十六名客卿打手,对付一个李长安尚有七八分把握,至于那盲女剑客自是走的越远越好。
慕容德明收回目光,走出凉亭,往府邸东面慕容喜的小院而去。
多日未见,父女再相逢却没有寻常人家的喜悦,慕容喜仿佛犯了天大的错一般,跪在慕容德明跟前,不敢抬头。
早已挥退四下,慕容德明看着眼前这个昔日视为掌上明珠的爱女,神色怅然,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声叹息道:“起来吧,为父不责怪你。”
慕容喜一脸不可置信的抬头,慕容德明眸子里原有的一丝疼惜瞬时隐去,面无表情道:“是你将那女子送出府的?”
慕容喜登时不知所措,惶恐不安道:“父亲,您听女儿说……”
慕容德明摆了摆手,略有疲态的道:“不必说了,为父都知晓。”
慕容喜有一瞬的愕然,随即便满目惊喜,可不等她再开口,只见慕容德明缓缓站起身,渡步至门前,嗓音平淡道:“你大伯一死慕容府已是风口浪尖,慕容府一乱,南庭二州不可避免随之动荡,早知如此,去年便该替你应了终南萧家那门亲事,难得萧家小儿看的上你,即便不图南北联姻,也好过眼下你连个立身之处都没有。可惜啊,若你是个男儿,为父何至于此。”
慕容喜一脸茫然,慕容德明缓缓转身,目光隐晦,“喜儿啊,过了今夜,便让黑罴送你去马停坡吧。”
慕容喜慌乱摇头,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我不去,爹爹,我不要离开慕容府。”
破天荒的,慕容德明未摆出以往的强硬姿态,只走上前搀扶起女儿,神色淡漠道:“这回可再由不得你任性了。”
正当屋内父女二人两两相对时,就听外头远远传来一声豪气云干。
“一剑清风算个屁,老哥,且看我如何两剑生龙虎!”
父女二人面上俱是一惊,齐齐转头望向门外。虽不见波澜湖面,却见月下当空腾升而起一条水龙卷,隐约可闻龙啸长吟。又见府中狂风掠过,呼啸成形虎虎生风。
真可谓是虎啸龙吟,直冲九霄!
慕容喜面色惨白如纸,“李,李长安……”
话音未落,慕容德明已夺门而出。她追上两步,因恐惧而止步,但只一瞬,她便抹干了泪痕,视死如归般冲出了门。
明月渐出,一袭逍遥白衣立在屋檐上,仗剑而立。
李长安一挥手中不知从哪个倒霉剑客那夺来的剑,低头望向已手握银白双钺的老蒋头儿,朗声笑道:“老哥,我这一剑,可配的上李长安三个字?”
老蒋头儿依旧没给好脸色,冷哼一声,却是目光熠熠,他扯起黑布蒙上脸,平淡道:“威风是威风,可杀不了几个人有个屁用,还不是得老夫出手。”
李长安哈哈一笑,手中剑锋一抖,“前辈,今夜可敢与我一同血洗了这慕容府!”
沉寂四十余年的银白双钺寒光乍现,老蒋头儿似也难掩一腔热血,高声道:“有何不敢!大不了回家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