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闵试探问道:“难不成你在考量此事该不该与那李姑娘说?”
燕白鹿对裴闵从未有过戒备之心,当下也只微微一怔,而后毫不隐瞒的点点头。
裴闵笑道:“无妨,反正她迟早会知道。而且她若要救李长安,将军不妨帮她一把。”
燕白鹿眉头微蹙,问道:“为何?”
裴闵笑容古怪的看着她,“难道你不知晓她二人是一家?”见燕白鹿一头雾水中又带着几分震惊之色,裴闵只得接着解释道:“世人皆知上小楼大夫人出身旧西蜀,却不知其姓名,虽李氏后裔众多,但能在寸金寸土的长安城做皮肉营生的唯有权贵世族,又传李相宜是大夫人的外孙女,这便不难猜测。只是大多人不知,西蜀李家与李长安沾亲带故罢了,论起来那李姑娘还得喊李长安一声表姨婆。”
燕白鹿彻底魂飘九霄云外,实在无法想象李长安那副古稀老妪般的尊容,更不敢想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子站在一块儿,一个却喊另一个表姨婆。
燕白鹿只觉浑身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如此说来,这事便能说的通了,但燕白鹿仍有疑惑,问道:“依李长安眼下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上小楼不更应撇清关系才是,怎愿搭救?”
裴闵微微摇头道:“这便不得而知,故而我才说倘若那李姑娘要救,便帮衬一把,若她也袖手旁观,那咱们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燕白鹿心中却暗自叹息,那是裴大哥你不知晓燕李两家的渊源,否则就算李相宜不管不顾,祖父也定不会让李长安死在北契。
之后再问陈知节,裴闵亦是皱眉摇头。九州多少文人士子挤破了脑袋也要往长安城去,可这个天子门生竟放弃了触手可及的锦绣前尘,跑到塞北来挖苦头吃,着实令人费解。所幸裴闵是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性子,管他娘的劳什子大小黄门,总没有在自家地界儿还让外人欺负了的道理。
从前厅出来,燕白鹿径直往后院去,一路上心不在焉,行至拐角与一人撞了个满怀。燕白鹿手疾眼快扶住那人,定睛瞧去,却是一直伺候在李相宜身边的婢女。
婢女一脸欣喜若狂,来不及告罪,只道:“将军将军!李姑娘醒了!”
燕白鹿一时间竟有些百感交集,定了定神,快步往厢房去。
此事再传到燕赦耳中后,果真不出裴闵所言,没过多久遍传天下。实则女帝早已知晓,只不过传到长安城后,又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奇怪的是,女帝仍旧对此不闻不问。中书省的文官书吏早早做好了挑灯夜战的准备,谁成想竟一份有关此事的奏折都没呈递。
长安城虽静寂无声,但整个天下都热闹了,北契商歌两座江湖热血沸腾。莫说北契的江湖豪客,就连王朝的江湖人士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那日,回程的马队刚过沂州,燕赦见此消息不由得哈哈大小,随手便见信笺递给了一旁的陈知节,而后问道:“陈大人,卢学士可没少在老夫跟前夸赞你,关于此事,你有何高见?”
陈知节将信笺递回,沉吟半晌道:“高见不敢当,但可占得先机。”
燕赦斜眼看来,又问道:“那李长安呢?”
陈知节沉默不语。
燕赦轻笑道:“但说无妨。”
陈知节缓缓摇头,看向燕赦,反问道:“老将军既心意已决,又何必多此一问。但有一言,在下不得不说,若保李长安,此战能避则避。”
燕赦哈哈一笑,“那你可真是小瞧我燕字军了。”
随即,燕赦扬鞭传令,朗声道:“急行回程!”
一路上屁股遭了不少罪的陈知节只得暗自苦笑,眼下先不管李长安,至少在到雍州之前得保住他的屁股才是。
前头远远还传来燕赦的叮嘱。
“陈大人,您可得跟紧别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