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得苦呆若木鸡的摇了摇头,只是问了句:“你没醉?”
洪秀儿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当然醉了,这不又醒了。”
李得苦谢绝了青年剑客的好意,从客栈出来,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虽耽误了些功夫,但师父一定在等她。她不自觉的往肩头摸去,想扯一扯负剑的绳子,哪知摸了个空。而后暗自好笑,送洪秀儿回客栈时,古剑放回了师父那。
欲要叹口气,李得苦忍住了,这一夜闹心事足够多了。洪秀儿的言语,犹在耳畔萦绕不消。
临走前一刻,洪秀儿讲起了往事,说她儿时出城骑马,那马性子烈,但生为马背上的儿女哪有惧怕的道理。马儿越是烈,越是勾起了她的争强之心,也不顾爹爹的嘱咐,独自跑出去老远。那时谢时尚未入帮,老马叔被落在了后头,北契女子性子再如何刚烈,她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怎敌得过一匹成年烈马。直到手脚酸麻,几欲拽不住缰绳,她才开始害怕。就在她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时,不知从哪儿飘来一位俊俏的白衣公子,一跃上了马背,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几下便制服了烈马。
听到这,李得苦算是明白了,洪秀儿为何会对师父一见钟情。
后来,洪秀儿脸上的笑意逐渐隐去,后来爹爹打听了许久,才再两年后得知,那白衣公子从中原来,前往君子府寻仇,结果不自量力,死在了门前。就死在白日里,洪秀儿曾站着君子府的大门前,那块匾额之下。
从那之后,洪秀儿就对中原来的男子格外有心,瞧见样貌英俊的便忍不住芳心暗许,但皆是无疾而终。
讲到最后,洪秀儿躬着身子,把脸埋进了□□,带着哭腔道:“我知道这些人都不是他,但我就是忍不住……”
李得苦终究也没忍住,叹了口气,仰头望着星辰夜幕。当时险些就一股脑儿把师父的身份说了出来,依着洪秀儿的性子,怕是要提着刀连夜去寻师父,当面问个明白了。
回到酒楼,尚坐在桌边的仅剩李长安,马义趴在桌上,洪高虎睡在了桌底下,时不时囔囔两句梦言,说的是北契语,李得苦也听不懂。
见她一脸苦闷相,李长安打趣道:“怎的,让那小妮子欺负了?”
李得苦摇摇头,李长安也不急着追问,只等李得苦沉默了半晌后,道:“师父……您是不是有心仪的女子?”
李长安挑了挑眉,“你何时与那妮子这般要好了?竟帮着她来打探师父?”
李得苦又摇头,抬眼看着李长安道:“洪秀儿说她想明白了,世间山林千千万,不能只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师父,什么是歪脖子树啊?”
李长安嘴角一抽,“她这么与你说的?”
李得苦点头道:“一字不差。”
李长安苦思冥想了半晌,“歪脖子树嘛,就是……”忽然她话音一顿,侧目朝外看去,继而笑道:“歪脖子树来了。”
李得苦顺着目光看去,只见门外立着一人,手持一柄不输不公的古剑,衣着打扮与中原剑客大同小异,样貌比虎头帮的青年剑客谢时尚俊朗几分,可周身溢出的气势却不是青年剑客可比拟的。
第一眼,李得苦便毫无缘由的笃定,此人定是个高手,且是高手中的高手。
李得苦所料不差,此人正是君子剑伍长恭。
伍长恭未走近,只道:“我家公子想与阁下见一面,就在街角马车上。”
李长安转头瞥了一眼斜对面停靠的马车,李得苦未归前,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便停了那里。李得苦有些不安,紧紧的盯着师父。李长安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便起身朝外走去。
伍长恭驻步在一丈开外,李长安独自走到马车前,见座驾上也没人,便径自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李得苦心头一紧,紧盯着那辆马车,不敢有半分松懈。谁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李长安就从车上下来了。随即伍长恭跳上了座驾,马车缓缓驶去。
酒楼离君子府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当马车停在君子府门前时,早已恭候多时的邓君集赶忙迎上,立在车前三步外,作揖道:“不知殿下连夜入城,邓某有失远迎……”
“邓君集,收起你那套中原人的虚情假意,本王子不在乎。”
车内走出一人,站在座驾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邓君集,不悦道:“明日再去请李长安,这回可不能再办砸了。”
言罢,这人便径直走入了君子府。
直到不见其身影,君子府长生剑才缓缓直起了身子,伍长恭皱了皱眉头,走到他身后,轻声道:“师父,方才……”
邓君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为师说过,朝堂之事不必你费心。不过李长安确是块上好的磨刀石,殿下那头为师自有说辞,你想如何做,便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