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入前庭大院,李得苦就听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转头望去,不禁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洪,洪秀儿!?阴魂不散呐……”
玉覆额少女被君子府两名弟子拦在了门外,身后跟着面色淡漠的青年剑客。白衣公子就在眼前,少女哪还顾得上许多,怒气冲头就要硬闯。
老人只风轻云淡的道了声:“轰出去。”
“慢着。”李长安抬手制止,看向老人,笑道:“这小姑娘是我小友,也算君子府半个客人,掌门问也不问便要将人轰走,可太不把我李长安放在眼里了。”
老人抬了抬眼,神色淡然,好似再问,是又如何?
李长安接着道:“如此看来,君子府不过是一群假道义的伪君子,这人不见也罢。告辞。”
言罢,李长安转身就走,李得苦左右瞧瞧赶忙跟上。恰逢门前,正撞见从偏厅出来的洪高虎与马义二人,相互寒暄之后,李长安随邀二人同行。
身后只幽幽飘来邓君集的一句不咸不淡的言语,“李长安,你可别后悔。”
洪秀儿朝门内做了个鬼脸,欢欢喜喜的跟着她的白衣公子扬长而去。
伍长恭不知何时立在老人身后,低声道:“师父,虎头帮在此已逗留了十日有余,出花溪前便与李长安相识,看情形应是不知晓所送为何物,尚不明其中缘由。”
老人微微颔首,望着空荡荡的中门,沉声道:“无妨,那位殿下明日才到,暂且由她去吧。”
洪高虎拍了李长安一把,乐呵呵道:“李公子,按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这是不是就叫缘分?”
李长安但笑不语。
一行人寻了一处客少的酒楼,也不避讳,就坐在了大堂里。待小二上齐酒菜,李长安才问道:“虎头帮这趟镖原是替君子府走的?”
事到如今也无需再隐瞒,洪高虎敞亮道:“正是,只不过货是从流沙城接的。”
李长安微微一怔,追问道:“商家还是官家?”
洪高虎斟酒的手一顿,笑容遮掩,道:“这个咱们可不管,不过问主顾身份,这是规矩。”
李长安恍然一笑,方才竟是有些心急了,算了算日子,虎头帮应是在她到流沙城之前便接走了货。君子府不比寻常宗门,乃是北契三大宗门之一,这等非比寻常的镖,不论货是何物,要想走出流沙城,必得经那三家之手。可玉龙瑶并未提及此事,如此想来,应是落在了许善心的手里。
谣传许善心暗地里与南庭有牵连,难不成还与北院的君子府亦有勾结?
酒过三巡,李长安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洪高虎倒是先抛砖引玉道:“李公子当真是深藏不露,竟让那掌门长生剑亲自相迎,纵然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能与李公子相识一场,实乃此生幸事。来,洪某敬公子一碗!”
李长安端碗迎上,逢场作戏道:“哪里哪里,帮主过奖。实则在下与那邓君集算不得交好,不怕你不信,迟早有一日在下与他会有一场生死之战。”
洪秀儿插嘴道:“哼,我看那老头儿就不似好人,伪君子!”
马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洪秀儿的嘴,低声恳求道:“我的小祖宗,咱们这儿还在人家地界儿上,你可少说两句。”
一旁的谢时与李得苦似两个置身事外的人,你喝你的,我吃我的。听李长安这番言语,谢时漠然放下酒碗,惜字如金道:“为何?”
李长安笑了笑,“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来,谢兄,走一个。”
碰了碗,谢时也收回了目光,只时不时给身边的少女夹两筷箸菜。
有酒有肉,洪高虎便收不住话匣子,一行人从晌午吃喝到了夜幕降临,似也未能尽兴,喊来小二又添置了些酒菜。旁的人不清楚,洪秀儿却明白,爹爹这是为她摆的局。话里话外间皆透着一股要讨女婿的架势,奈何白衣公子就是不上道。
几坛酒下肚,洪高虎朝自家女儿递了个眼神过来,这回该死心了吧?
于是洪秀儿一把躲过马义手里的酒坛,一口气连灌了三碗。李得苦的瞌睡瞬时就吓醒了,见谢时不为所动,连忙伸手阻拦。可小妮子仗着酒劲儿,一把就甩开了李得苦纤细的小胳膊,接着又灌了三碗。
趁着少女耍酒疯的空挡,李长安冷不丁问道:“帮主可知这趟镖送的是何物?”
洪高虎此刻已有了几分醉意,一面拍手称赞自家闺女好酒量女中豪杰,一面不屑道:“那帮狗眼看人低的武林君子哪能告诉咱们实情,就一个长长窄窄的小匣盒,鬼知道里头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
李长安不动声色敬了碗酒,又问道:“那今日请你们过去,所为何事?”
洪高虎冷哼一声,“说是主顾极为满意,又赏了一笔银子。”
末了,洪高虎独饮了一碗酒,惨笑道:“李公子,你说这世道何来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