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走的不紧不慢,似是料到许善心会如此,故而在等他一般。
许善心停在台阶之上,俯视着楼阶下的小和尚,问道:“血灾从何而来?”
小和尚抬头迎上他轻蔑的目光,沉吟片刻,不卑不亢道:“容小僧收回方才所言,施主必有灭顶之灾。”
言罢,小和尚双手合十,打了个稽首,踏步离去。
回到三楼书房,许善心静坐了一个时辰,睁眼时仍是难以平复心中怒气,低声骂道:“狗/日/的疯和尚!”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询问的声音,“阁主,已过午时,可需备马车?”
先前许善心命人打听李长安的住处,不消片刻便回来了消息。许善心虽心思缜密,但也明白夜长梦多,当断则断的道理。瓦岗军已覆灭,若此刻叫花栏坞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如他先下手为强。女魔头既招惹不得,那就拉拢过来,即便不出力指不定还得倒赔夫人,也好过既赔夫人又损兵折将。
再不济,只要规劝李长安不再冷不丁冒出个无理手来,那他尚有七八分的把握能一口吃掉花栏坞。
可偏偏杀出个萨蛮小和尚,将整盘棋硬生生搅的乱七八糟。
成大事者何拘小节!
许善心权衡了半晌,心一横,道:“备马车!”
可不等许善心下楼,那帮众又去而复返,面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欣喜,道:“阁主,李长安求见!”
许善心心头一紧,但未表露,只泰然自若的颔首道:“请她上来。”
“遵命!”
帮众弟子那夜也在场,亲眼见识过李长安的仙人风范,此刻已是难掩心中激荡。太极阁成为第一大帮,已近在咫尺!虽不是天下第一大帮派,但比起中原那些微不足道的小门小派,乃至百年大宗门,亦是分量不轻!假以时日,只要有许阁主坐镇,天下第一亦是指日可待!
虽说不想做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但身为一帮之主的许善心显然思虑良多。李长安亲自找上门,未必是件好事。再念及那疯和尚的风言风语,许善心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心眼。
人上来时,许善心只听见了那名帮众弟子的脚步声,另一人的步伐轻盈到几乎微不可闻。境界达小宗师,气机便绵长悠深,去年许善心刚跃过大龙门,对此深有体会。但李长安的气机,他全然感觉不到,似有意隐藏。
那袭青衫出现在门口时,许善心立即起身迎了上去,抱拳笑道:“阁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海涵。”
李长安微微一笑,“阁主忙着争抢瓦岗军的地盘,能抽空与我见一上面实属不易,哪敢再劳烦阁主。”
来者不善,难道仍是叫那臭娘们儿抢先了一步?
许善心按下心思,不动声色的将李长安请进了门内。与李长安这样难以捉摸的高手打交道,依照许善心过往所见,最是忌讳拐弯抹角,有什么话不如摆上台面儿来说。言多必失,一个不留神说错了话,惹怒了对方,绝无好下场。
待各自坐定,许善心先开口道:“不知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李长安亦不含糊,直言道:“听闻阁主私下在打探我的住处,我这不就亲自送上门来了。”
许善心心头一动,沉吟片刻,笑道:“不错,既话已至此,咱们不妨开门见山的谈一谈。流沙城无主多年,局势混乱不堪,以往三足鼎立尚可勉强维持,如今林整失势要想东山再起机会渺茫,不如由太极阁趁此良机掌控大局,阁下若鼎力相助日后许某人定知恩图报,虚名咱们不提,阁下若不嫌弃,副阁主之位如何?”
李长安风轻云淡的瞥了他一眼,轻笑道:“李长安坐镇太极阁,这话若传出去,你许善心岂不是更无法无天,谁人都不放在眼里?”
她抬手绕起一缕青丝,一面把玩着,一面故作担忧道:“那我家瑶儿可怎么办?岂不是要被你玩弄至死?”
许善心听的心惊胆战,嘴里磕磕绊绊,“你……家,你家什么……?”
李长安轻叹一声,缓缓起身,自顾自道:“那可不行呢。”
只见李长安拿起手边那盏许善心先前尚未喝完的露峰茶,抬头笑道:“这么爱喝此茶,那便喝个够吧。”
许善心心知大事不妙,刚要张嘴喊人,便被他平日里最爱不释手的鎏金茶盏塞了满嘴。他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呜呜声,双目瞪着李长安,眼神中透着惊惧,与几分后知后觉的哀求。
这一瞬,什么簪缨世家的风度,什么高人一等的尊严,皆抛之脑后。
李长安低头一看,太极阁的阁主尿了一裤子。
她盈盈一笑,抬手一巴掌拍碎了许善心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