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仇人,那也算得老相识,洛阳只是不解,这十三四岁的少女是何时与李长安相识的,难不成桃花岛的练气士皆有驻颜秘术,可保童颜永驻?但看少女身后的那些女弟子,好似又并非如此。
李长安叹了口气,拎起王越剑缓缓站起身,道:“柳如玉,莫要说的这般生分,上不周崖之前你不是挺喜欢我的嘛。”
洛阳看的分明,在瞧见王越剑的那一瞬,少女的眼眸骤然紧缩。
李长安转过身,缓步上前,笑道:“怎么?下了床就恩怨分明,六亲不认了?”
洛阳闻言脸色一变,少女则不愧是修出世道的练气士,一颗道心如死水之潭,当下仍面不改色道:“我已不是当年的柳如玉,你若尚有悔心,便早些离去,莫又怨我翻脸不认人。”
闻言,李长安又走近了几步,将王越剑毫不心疼的插在地上,蹲下/身,细细端详了少女一番,摸着下巴道:“有七八分相似,但我记得她是杏仁眼,你却是桃花眼,到底是个美人胚子,以后大了长成什么样都好看。对了,既然不是柳如玉,那你叫什么?”
少女目光如刀,似要在李长安的脸上戳出几个窟窿来,但仍秉持着那份泰然自若,道:“柳知还,我今年已二十有六。”
不仅洛阳暗自吃惊,就连无所不知的李长安也不禁讶异,不过片刻便释然了,看着少女柳知还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惋惜。可谁料,只这一眼便叫柳知还怒火中烧,终是没忍住,冷不丁扇了李长安一巴掌。
打完,柳知还冷冷道:“这一巴掌,早该在六十年前就给你。”
虽不见五指山,但李长安白皙的面颊上立即就透出了一片粉嫩色,格外清晰。李长安龇牙咧嘴的笑了笑,这小妮子到底还是留了几分情面,否则就不仅只是火辣辣的疼而已了。
“身子换了,名字改了,脾性倒是一点儿没变,仍是旧人归啊。”
柳知还浑身一僵,就听李长安又道:“明知兵解转世会是这幅模样,为何非要将我封在崖下?你以为这一甲子,我当真想不明白?柳知还啊柳知还,明知还来,这一世也该清醒了,我不是你的师姐,她已身死道消,不入轮回!”
“住口!”
柳知还眼中迸出杀意,猛然朝李长安打出一掌,李长安脚跟点地飘然后掠,避开掌风。柳知还欺身而上,顺手拔出了王越剑,可不过瞬间,她便停下了身形,看着手中颤抖不止的剑眉头紧皱。
李长安负手而立,笑道:“你应知此剑有灵识,它与我最为契合,自不会任由他人染指。”
柳知还双手握紧了王越剑,不让它脱手飞去,怒不可歇道:“它明明是我师姐的剑,为何认贼为主!”
李长安朝洛阳递去一个眼神,洛阳也不知为何,竟能心领神会,抬手虚空一招。这下柳知还再如何费气力也拦不住,王越剑如脱缰的野马朝洛阳飞去,且欢快的在洛阳周身绕了三圈才悬停下来。
柳知还登时傻眼了,那神情像极了一个十三四岁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她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为何会这样?”
李长安二指一挥,又暴殄天物的将王越剑插在柳知还跟前,微笑道:“当年你师姐虽是方外之人,却与我相同具有极为罕见的自圆剑胎,只不过桃花岛弟子历来不出世,世人无从知晓罢了。王越剑是你师姐去剑冢求铸不假,可惜她没能将它带回桃花岛,便算不得归她所有。”
柳知还沉默良久,面色如初,平静道:“此剑本来便无关紧要,只是不曾想能再见到,既如此,咱们便开门见山吧,你应知晓龙息泉眼不仅与商歌国祚一脉相连,更承有天地气运在其中,三处龙穴已被你窃取两处,倘若在任由你继续肆意妄为,王朝定根基动荡。到时天灾人祸,生灵涂炭,你李长安便是千古罪人。”
李长安双手拢袖,气定神闲道:“那妇人允了你什么好处,竟值得你这般为她卖命?”
柳知还冷笑一声,神色倨傲道:“春秋战乱,你可曾见桃花岛插足过尘间俗世?天子手中皇权再大,皇土再广,不可及之处仍是甚多。我练气士一脉不问人间,只顺应天道而为。”
若放在以往,洛阳定要讥笑一句“好大的口气”,但在知晓了这童颜女子的身份后便觉着理所应当。敢问世间,有几人可在自行兵解后尚留存意识转世轮回?难不成这也是顺应天道而为?
李长安却不以为然的道:“我看不尽然,不若那妇人为何要派人守在这里,还不是生怕有一日桃花岛对泉眼生出觊觎之心。难道,柳岛主不知晓?”
柳知还面色微变,沉默不语。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件,拿在手中晃了晃。
这一下,不仅柳知还脸色大变,就连她身后的几个女子也惊呼出声。
“抚仙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