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愣了片刻,恍然道:“我去唤小二打捅凉水来!”
李长安死死拽着她的手腕,摇头道:“来……不及,那湖,更近!”
看着身形修长的人,抱在怀里却并未多沉,洛阳来不及多想,一跃出窗。李长安口中的热气宛如烈火烧在她的脖颈,耳畔呼啸而过的凉风又将其吹散,一冷一热间,洛阳心底似也窜出了一股莫名的燥热。
万幸离的不远,洛阳稳住身形,尽量轻缓的落在湖面拱桥上,却有些不知所措。她低头看了看怀中面色如潮竟有几分娇羞的人,心有不忍,难不成直接把她扔下去?
李长安缓缓睁开眼,手扶着桥栏,挣扎着下了地,轻声道:“有劳了。”
洛阳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一个翻身就落入了湖中,水花四溅,淋了她一身。她看着湖面激荡的水波逐渐平复,直至未有一丝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涟漪浮上她的眉头,湖面仍旧未起波澜。
噗通一声。
她跳入了湖中。
李长安在漆黑一片的湖水中上下沉浮,浑身烧的痛苦不堪。心中将武当山的大真人从祖宗第一代骂到第十八代,气没解多少,反而更火冒三丈。吕玄嚣前世修道三百年,祖宗说不定都是他自个儿,骂来骂去还是只骂了一他个人!
兴许是正秋时分湖水足够冰凉,令她稍稍恢复了些许神智。一想到如今吕玄嚣穷尽三百年道修为她抹去三分天道补漏,这股子火气又浇灭不少。只是那狗道士招呼也不打,上来就动手,就不怕她受不住失心疯走火入魔?!
这气,简直不打一处来!
李长安不留神呛了一口水,火苗欲有趁机窜动她神智的企图。脑子里的人影兀然跳出,李长安心头一动,睁大了眼睛,似与眼前越来越近的白衣渐渐重叠。
在无边黑暗的湖底,这女子仿佛一道光。
李长安情不自禁的伸手抓去,就好似她手中的剑一般,闭着眼也能抓住。女子的手腕柔软冰凉,女子的腰肢纤细轻盈,拥入怀中时就像在漫天飘雪中饮下一杯温酒,而女子的朱唇正是那回甘之后的唇齿留香。
浮浮沉沉,一眨眼,似是已过百年。
洛阳回神时,眼中映着的是那登徒子凝水挂珠的睫毛,无比清晰。浮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有几分姿色?
冰可熄火,水能解渴,女子的唇可救人。
李长安猛然睁开眼,往后一缩,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宛如仙子出浴的清冷女子,胸口一顿,却又舍不得挪开眼。
直到洛阳冷不丁的伸手揪住她的衣襟,往上一抛。
李长安撅着腚,脸朝地,摔了个狗吃屎。
那双白靴子出现在眼前时,李长安不敢再往上抬一分眼,头顶上响起清冷的嗓音,“自己走回去,还是要我抱你回去?”
李长安赶忙爬起身,讪笑道:“能走能走。”
话音刚落,她不争气的腿脚一软,扑进了洛阳的怀里。她心头一颤,不禁暗自哀嚎,吾命休矣。
洛阳面色平静如湖水,浑身上下肆溢着冬日里的寒意,若不是李长安着实虚弱,她只想将这人丢入湖里,再不管她的死活。
李长安亦做好了再次摔进湖里的打算,但迟迟不见动静。正待她欲要偷偷抬眼打量时,桥下传来一个女子挪榆的嗓音。
“哟,我说瞧着眼熟,李长安方才你二人是在湖里洗鸳鸯浴吗?”
李长安心下一惊,转头望去。徐徐驶来的画舫船头上立着的绝色女子,正是她此刻天底下最不愿见到的人之一,上小楼花魁雪狮儿李相宜。
世人提起扬州,莫不过是那句最为脍炙人口的“烟花三月下扬州”,三月春风撩的不仅是文人墨客的诗意与酒意,还有女子的青丝与裙摆。自古以来扬州便是美酒与美女的盛产之地,说起这江南女子,天底下只要是个男子,哪怕目不识丁也能文绉绉吟上一两句缠绵悱恻的诗文。可人人尽说江南好,谁人又知好的究竟是此处的旖旎风光,亦或是令人魂牵梦绕的可人儿?
而在扬州,女子样貌最最拔尖的当属闻名遐迩的烟花郡,这里的女子不仅脸蛋冠绝,身段亦是一绝,即便是长安城里眼高于顶的膏梁子弟,家中小妾也定有一位出自烟花郡。每年来此偶遇佳缘的风流书生才子那更是络绎不绝,能娶一位烟花郡的女子回去,那是光耀门庭的喜事。
自诩见多识广的女魔头,在踏入画舫里的那一刻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舫内十几位女子竟能生的各有千秋,任何一个拎出去都是要叫那些男子看的两眼发直的绝色佳人。李长安偷偷瞥了一眼身侧的洛阳,好歹缓了口气,若要论起美貌,这世上尚未有能与洛阳并肩企及的。就好比见识过了峰峦之巅的花朵,再瞧山脚下那些野花野草,开的再艳丽心中也无波澜。
初见洛阳,李相宜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毕竟这般神仙似的女子可不多见,何况生的比她还好看。洛阳素来待人有礼,倒是令李相宜不由的心生好感。
在她道明身份时,李相宜微笑道:“姑娘不说,我也知道。”
听闻雪狮儿,上小楼,这两个如雷贯耳的名头时,洛阳恍然大悟,只是拿询问的眼神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哆嗦了两下,打颤道:“湖上风大,咱们进去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