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祭谷神色有些恍惚,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子仿佛一夜之间便从一个步履蹒跚的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
他定了定神,呵呵笑道:“有生之年若是能亲眼看着你学成归来,老夫这点不痛不痒的苦难,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白衣女子未再言语,朝着世人口中的东越魔头深深一揖。
一声鸣啼自头顶而来,似雀,似鹰,又似鹏。
以余祭谷毒辣的眼光却仍未看清那一道青芒是何物,便笔直冲入了白衣女子的怀中。那比燕雀稍大的小东西探出个头来,金色的眸子直勾勾看着白猿老人。
余祭谷啧啧了两声,问道:“这便是忘情谷的那只灵兽?”
白衣女子清冷的神色有了一丝笑意,任由这小东西肆意妄为的在她胸口上蹭来蹭去,“正是,此兽双翼宽长,爪如钩,眼力更盛鹰,名为青鹏。日后若需书信往来,可由它传送。”
余祭谷探出手,青鹏攀上白衣女子的肩头,侧着脑袋瞧了他片刻,展翅飞到了他手上。见白衣女子略有诧异,余祭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灵物天生便对天道契机有所感应,只是你若将它堂而皇之的带回去,长安城那头如何说辞?”
白衣女子招了招手,青鹏一声愉悦的啼鸣又扑回了她的怀里,“按照谷主的说法,青鹏已认我为主,即便长安城里的那位要追究也无他法,到时候师……澹台清平自会出面。”
余祭谷沉吟了片刻,道:“如此便好。”
白衣女子手臂一振,青鹏重归天际。
余祭谷收回目光,看着白衣女子,微笑道:“你在城中诸多不便,老夫已在桃花街归田客栈备了一间地字号上房,今夜你便去那处歇息吧。”
“多谢老将军。”
余祭谷摆了摆手,转身走到门边,一手拉开木门,一只脚跨出去时他顿了一下,低声道:“明日,老夫就不为你送行了。”
白衣女子面色动容,微微张嘴时,白猿老人已走出了小院。
她依稀记得,那年在山阳城门,老人的背影比起如今来,要挺拔很多。
晃眼十三载,英雄已迟暮。
山阳城,还能再屹立几年不倒?
白衣女子从小院出来时思绪万千,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桃花街,待她停下脚步时,面前的人也是如她一般一脸的惊诧。她侧头望去,好巧不巧,正是那家归田客栈。
面前的人顺着她目光看去,摆出笑脸道:“你住这?”
白衣女子黛眉微蹙。
果不其然,那人恬不知耻的道:“我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不如你再收留我一宿?”
白衣女子未答应也未推辞,转身走进了客栈,那人便如同小狗一般跟了进来。客栈的小二是个四平八稳的老油子,见两位神仙般的人物进来,只愣了一瞬,便掐着笑脸迎了上来。
不待小二发问,白衣女子便道:“地字号上房。”
小二眼珠子一转,点头哈腰道:“哟,原来是您订的房,楼上有请。”
小二推开了门,白衣女子却纹丝不动,转头吩咐道:“吃食清淡些,一会儿送到房里来。”
这类神仙般的人物素来都不喜欢被打搅,小二识趣的躬身道:“是是是,姑娘若再有吩咐,小的随唤随到。”
小二下了楼去,白衣女子仍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身后的人缩头缩脑,也不敢轻举妄动。
良久,许是听闻隔壁房有动静,二人就这么一直杵着让人瞧见了也不好。白衣女子掏出几块碎银朝后一抛,侧过头道:“你再去开一间。”
言罢,便走进了房门,反手将门关上。只是门并未合拢,身后紧跟着传来哎哟一声痛呼。白衣女子瞧了一眼夹在门缝中的手,皱起眉头看向那块狗皮膏药。
“你要如何?”
“这点银子……不够啊。”
白衣女子打开门,丢了一锭银子出去,将门重重的关上。
可没过多久,门便被扣响。
白衣女子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果然门外站着的是去而复返的李长安。
女子的脸色已难看到了极致。
李长安颤颤巍巍道:“这可不能怨我,是小二说没房了。”
门扉被捏的咔咔作响,女子恼羞成怒道:“你就不会换别家!?”
李长安低着头,扭捏道:“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
没有万一!万一也是你把他人万一了!试问普天之下谁听了你李长安的名讳不是夹着尾巴逃窜!
白衣女子胸口起伏,反复深呼吸了数次,才勉强稳住心神。她盯着李长安瞧了两眼,微微一怔,随后放下了手,嗓音听不出喜怒,“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