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的比较远，看不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但是紧张的气氛却是能感受到。

潜水器释放出去几分钟后，潜艇开始下潜，这是做什么？准备回收那个铁疙瘩么？那家伙的壳那么厚，水平位置回收、稍微偏移一点，就能把潜艇撞沉！

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前面中山静一骂了一句‘八嘎！’。

“对不起！司令官阁下！传感器没有反馈海沟里的洋流变化，转弯慢了、潜行器尾部撞到海脊上面了，现在它已经失控了，跌落式电连接器也已经断开，我现在不知道潜行器的行踪了！”那个水兵带着哭腔说道。

“司令官阁下，我们没法感知洋流！”西尾勋也急忙说道。

“是我给左边留的余量太小了！”刚才那个兵器兵说道，整个潜艇里面气氛更紧张了，大家都不知道这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胜负当由天定，失败自是胜母！你们已尽全力、有功无过！”中山静一突然说道，似乎这次失败无所谓一样，可是大家都觉得前途堪忧。

“各就各位！准备返航！”我大声喊到，海试失败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乐观的面对，最主要的是，如果发射的真是沉底鱼雷、万一敌我识别系统出问题，或是坠落过程中跟海脊发生猛烈碰撞、引发爆炸，我们这艘潜艇、现在是唯一的靶子！

“返航！”中山静一命令道。

这次仓促的海试，基本上就算是失败了，回程中大家难免士气低落，只有中山静一算是乐天派，他在回程中、主要做的事，就是跟每个人聊天，把这次失败硬是说成了成功、士气算是保住了。

回到基地后，中山静一就直接去旅团部了，我不知道他怎么跟那些官僚解释，毕竟一个价值不菲的潜行器丢了，还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数据，可以防止再次失败的经验教训可以总结、汇报。

我在忙碌了大半天之后，总算可以去找洋子了，结果，她还不在杂货屋，小伙计说她最近一直在居酒屋陪留美小姐。

我到居酒屋的时候，时间还早，洋子在跟中年女侍聊天，留美小姐现在很嗜睡，每次又睡不了多长时间，洋子这段时间看来也是累坏了，满脸憔悴。

虽然我一进门，就感到她掩饰不住的喜悦，但是，我还是看得出来她刻意想掩饰的疲惫。

果然，简单聊了几句，我就从中年女侍的口中得知，留美小姐得了孕期忧郁症，而她只信任洋子，所以，洋子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我还没有色急到一见面就要……那啥，于是，我们三个聊起这件事儿来，中年女侍的看法，当然，是她敢说出口，留美小姐的状态，其实就是心病，既想母凭子贵、又过于患得患失，生怕中山静一抛弃她，归根结底，是她自己对自己身份的自卑造成的。

可是现在，她毕竟是个孕妇，只能顺着她说话，洋子这些天真是够辛苦的了，现在，罪魁祸首中山静一不回来，我们只能想办法，先编个瞎话糊弄留美小姐了，否则，她醒了，见不到中山静一更麻烦。

洋子就显得很识大体，虽然能感到她有话要跟我说，但是，自始至留美睡醒，她都没有任何不耐烦，留美小姐睡醒后，她又陪她聊天去了。

中山静一很晚才满面红光的回来，进屋跟留美腻歪了片刻，就招呼摆酒、硬拉住我不让走，非要我陪他喝两杯。

我跟洋子只好留下来，留美小姐也突然‘病’好了，晚上我们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很晚才散。

我送洋子回去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很拘谨，然后又很礼貌的相互道别。

第二天，中山静一才告诉我，这次失败他早就预料到了，并且提出了改进的建议，当时他的意见虽然被最高层接受了，但是，反对的声浪一直很大，这次失败印证了他的远见，所以，他不仅没有受到任何苛责，还被高层夸赞、鼓励了一番，过几天我们就要真正的去执行任务了。

因为已经有过三次海试的实践了，艇上由内山竹朝带着人继续学习、实操，我则留在司令部继续小说的“创作”。

这天晚上我没有接受中山静一的邀请，而是去了杂货店，也许是心有灵犀吧，洋子已经备好酒菜了，也许是中山静一的忠告在不断提醒我，我没有对样子做更亲昵的动作，我们可以说是“相敬如宾”的喝酒、聊天，不知道为什么，洋子准备的酒不多，所以，没多长时间我们就吃完饭了。

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端出一套茶具，我突然想起寺井理真说的话来，很冒昧的请洋子为我弹奏一曲津轻三味线，洋子没有说话，先为我沏好茶，然后回屋取出一只香炉，点燃一支名贵的白檀木香。

等洋子从屋子里捧出一把古朴的轻津三味线，跪坐在几案对面，简单的调了下音，左手抚弦、右手拿着一片象牙拨子，随着洋子右手拨弄琴弦，一区《夜凝月》高亢、悠扬的在“院子”里回荡开来。

一区终了、陶醉的我，甚至忘记鼓掌致谢，直到洋子收好三味线、又给我续上茶水，我才惊醒过来。

“弹得不好、先生见笑了！”洋子说道。

“您太谦虚了，弹得是在太好了，我都沉迷的失神了。”我不好意思的答道。

“先生谬赞，愧不敢当。”洋子说道，我们现在怎么这么客套了？就因为中山静一那番话？还是洋子突然去了外面一趟？

接下来，我用喝水掩饰尴尬，洋子则又重新泡了一壶茶。

“我有些事儿，想跟先生讲，如有失礼之处，尚望先生海涵！”洋子给我斟了杯新茶，轻施一礼、然后看着我说道。

“您太客气了，有话请讲。”我觉得洋子要跟我说的一定是大事，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就把我惊得瞠目结舌、雷的外焦里嫩，接下来，只有傻呆呆听的份儿。

“我叫寺井洋芸，洋子是我来这里以后起的名字。

实在是失礼了，我不是想骗您，真的！

因为我哥哥年轻时候太荒唐，染病后不能生养了、病毒已经潜入他的机体，所以试管婴儿也不行，因此，丧失了作为家主的继承人的资格。

父亲为了保住我们这一脉的家主地位，让我做他的第一继承人，这样一来、我就只能召入赘女婿了，而且，我的婚姻也与爱情无关，只是一种交易。

我们家族跟司令官阁下一样，都是庶民富豪，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得很，其实一点儿军政根基也没有，更不是华族，父亲一心想让我招赘一个华族的女婿。

现实中，华族早就在50年代前的新宪法中废除了，可是，象征贵族元老会的“华族会馆”并未消亡，而是换了个名字、公开以“烟霞会馆”的名称继续存续，表面上从事着政经、社会、国际关系的调查与研究、以及传承传统文化。

其实他们一直在做复辟的努力，这个基地就是他们创设的，“烟霞会馆”只有数百名会员，都是原来的华族贵族、及其继承人，他们是狂热的皇道派，政治、经济、军事领域都有渗透，他们现在的能量非常大，只要稍微得罪“烟霞会馆”的人，像我们家这种企业、很容易就能被他们碾压的灰飞烟灭。

这些情况我很早就知道，不招赘女婿、我也会被父亲安排嫁给某位华族子弟，所以，我接受了父亲给我安排的女婿，一个破落的男爵家族长子小笠原庆次，作为利益交换，他们家同意我们的第一个男孩姓‘寺井’，将来继承男爵爵位。

在社会上，没有人会真正尊重一个穷得响叮当的男爵，因为小笠原已经是我的夫婿，出门办事不会让他显得寒酸，而小笠原乍富之后，一帮帮闲小人就围上了他，他也很享受那种溜须拍马、前呼后拥的生活，在我怀孕期间就经常夜不归宿，而我必须忍气吞声，我不能跟他离婚，因为那样的话，得罪的的是整个华族，我们家在他们眼里、就是有两个臭钱的白丁，他们会找任何机会报复我们家，那些没有攀上华族的有钱人也会落井下石。

小笠原越来越有恃无恐，要钱不给就非打即骂，根本不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后来，他跟一个黑帮的情妇勾搭成奸、也许是中了仙人跳，黑帮头子绑了他，让人拿着他的亲笔信来找我要钱，一开口就是十亿片甲円。。。。。。说是不给就每天剁他一根手指头。

我父亲出面请山田组帮忙联络他们谈判，人家根本不来，说这事儿不是帮会间的，找警察帮忙、也没有把人弄出来，小笠原也带人来我们家闹，我们只得答应先给一部分。

就在这时，藤原加奈警官来到我家，说她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当然钱还是要花，不过不是给黑帮，而是赞助“烟霞会馆”，当然还有更能吸引父亲的条件，给我们家族一个册封男爵的机会。

这个诱惑太大了，作为家主的父亲也不敢拒绝，因为，家族其他分支都想得到这个爵位，因为女性是不能授爵的，哥哥也不可能。

最后，我父亲答应给“烟霞会馆”“捐助”五亿片甲円。

当天晚上，数千黑衣人袭击了那个黑帮的所有据点，后来知道是天王羽卫军陆军师团的人，把那个黑帮彻底铲灭了，但是，混战中、小笠原被打死了。

小笠原虽然是意外死亡，但是，他的父母马上申请、由他的弟弟承袭爵位，也许是事情办得不算圆满吧，藤原警官把这个消息及时告诉我们，我父亲马上花钱托人找关系，说明小笠原还有遗腹子，可以继承他的爵位，但是，他们家彻底撕破脸了，说爵位不能给外姓人。

藤原警官先兑现了安排一个我们家族的人进入天王羽卫军，将来可以因功晋爵，这就是我的堂弟、基地副司令寺井理真来这里的原因。

后来，我果然生下一个男孩，这样两家在“烟霞会馆”、争夺小笠原的男爵爵位就更热闹了，“烟霞会馆”提出，如果我能为天王羽卫军做出贡献，就把爵位给我的儿子，父亲很高兴、一口就答应了。

这个4号基地，当初资金严重不足，他们就忽悠父亲说，只要这个基地的潜艇执行一次任务归来，就马上给我儿子授爵，同时寺井理真也能因功授爵。

虽然是很大一笔钱，但是，“烟霞会馆”又给了我们家族一些政府采购项目和军队基建工程，所以，父亲就同意了。

先后给他们投资了或明、或暗的几个项目，当然，最大一笔、还是这个基地和造船厂。

再后来，那个孩子越来越大、长得越来越像小笠原，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就是喜欢不起来，于是，我就借口监督资金使用、申请来这里了。

本来我对人生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更不敢奢望爱情。。。。。。

这一切的改变，就在于先生的出现，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了，只要您不嫌弃，我不求您入赘寺井家。。。。。。我愿意嫁给您！”洋子，寺井洋芸说完这句话、抬起头，眼含泪花的看着我。

此时的我，既感动、也自卑，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一个号称“女首富”、一个是二流小报的普通记者；一个即便在这地下基地也是来去自由，一个充其量是中山静一的大跟班。

“先生不愿意？”见我呆若木鸡的样子，寺井洋芸轻声问道。

“您不要误会，我。。。。。。我只是太震惊了，我。。。。。。我配不上您。”我很是惭愧的说道，其实，这时候我的心里犹如乱麻一般，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先生用您称呼我，是不是嫌弃我寡居的身份？”寺井洋芸问道，声音有些短促、焦虑。

“您。。。你不要误会，我早就知道您的、你的一些事情，你是大名人、我是小报记者，只是你一贯低调、我没有见过你的照片而已，我怕。。。。。。”我还在犹豫怎么说。

“我已经给寺井家留下接班人了，父亲虽然不情愿，但是，也同意我嫁人了。”寺井洋芸显然早就准备好了，所以我根本找不到推托之词。

“我怕基地这边。。。。。。”我还在找借口推脱，虽然不是真心的。

“何止基地、“烟霞会馆”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这次回去、就有人祝贺我呐，中山阁下没有骗您，完成任务以后，您确实也能得到男爵的爵位、甚至是子爵都有可能，因为她们说，原定的是给司令官阁下子爵的，因为他的建议，让计划实施的成功率提高到95%，已经有高层动议、给他授伯爵呢！”寺井洋芸说道，我将来也能得到爵位，这个可能才是她父亲接受我的原因。

“现在的宪法，已经明确取缔了贵族制度，美国鬼畜也不会同意华族复辟，因为他们都是天王的拥趸，他们要是复辟成功，美国鬼畜就没那么容易控制国会和政府了，所以，我那个爵位，其实只是井中月、水中花。”我终于找到一条有说服力的理由。

“这些我不懂，不过他们说，只要任务成功，美国人就会乖乖从我们国家撤走，到时候，我们才真正是一个独立、完整的国家，再说，先生刚来的时候，可是没有爵位一说啊，我喜欢的只是先生这个人。”寺井洋芸说完这句话，羞涩的红着脸、低下头。

事已至此，我好像只能同意了，但是“酸腐”的自尊心、虚荣心，让我说不出口，于是就又冷场了，寺井洋芸好像想站起身、但是又矜持的坐了回去，想再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这时候的我、真不像个男人。

“我。。。。。。我再考虑一下、再答复您，行么？”冷场的气氛、十分压抑，我早就坐不住了，思考良久，懦弱、笨拙的憋出这么一句。

“只求先生不弃。”寺井洋芸也如释重负般的说道，互道晚安后，我回宿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