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啊”了一声,“在家啊。”
“我刚从家出来。”
那头静了一下,韩江等不及,“问你呢,在哪。”
温颜只能实话实说。
挂了电话,她抬眼看瓶子里的药水,第一瓶已经下去大半,还有一瓶在同一个钩子里挤着。
对面看动画片的小孩已经睡着,躺在爸爸怀里。另外一面是两个女孩,穿着校服。
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坐着。
她低头继续看笔记。
过了五分钟,还是八分钟?
头顶的光亮被一个阴影遮住,她抬起头,看到韩江那张阴郁的脸。
她撒了谎,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扯走了她手里的笔记本扔到一边,半蹲在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依旧滚烫。
他皱眉,带一丝责备,“生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颜跟他平视,静静看着他,小声说:“韩叔还在住院呢。”
“以后生病要告诉我。”韩江把手放在她膝盖上,目光沉沉。
他情绪一向不爱外露。
知道高考分数时,身边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只有他淡定的像个局外人。
他打架惹事,被学校通报批评,同样无法引起他任何波动。
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一点似乎继承了韩雪淞的基因。
但现在,温颜分明在他漆黑深沉的目光中看到认真与焦虑。
他真的在担心她。
没有给温颜反应的时间,韩江很快站起来,坐到她身边,伸手一搂,强势地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肩上,“闭眼睛。”
温颜怔了怔,“我看笔记呢。”
“看屁,”他把笔记卷起来扔她包里,“我的东西我说了算,病好再看。”
真凶啊。
温颜默默想着,忽然觉得很疲惫,真的闭上了眼睛。
换药的时候,韩江挪动不便,扬手示意诊所医生,医生很快过来,看到温颜已经睡着,笑了下,“呦,男朋友来了,怪不得没让家长陪。”
温颜头昏昏的,其实没有睡着。
她听到医生的话,心跳了跳,周围安静,韩江为什么还没反驳?
看不到他的表情。
等了一会,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她严重么?”
医生把乳白色的粗针头换到另一个药瓶里,“没事,普通感冒,明天再打一针,按时吃药,几天就好了。”
韩江道谢,又说:“麻烦您帮我把那个毯子拿一下。”他指了指对面椅子。
医生帮他拿过来,笑着说:“小伙子真细心。”
韩江把毛毯盖在她身上,肩头那里细心掖好,抬头看时间,时针已经指向七点。
第二瓶药打完时,温颜真的睡着了。
韩江没有叫医生,自己给她拔了针,稍一动,她就醒了,他还捏着她针口的医用胶带。
男生的手总是那样热,轻轻握着她。
温颜手指动了动,没有说话,过了会,韩江松开她,“自己摁着。”
“哦。”
韩江去付钱,又拿了一些退烧药和消炎药,拎着她的书包,开门让她先走。
天已经黑透,晚风阵阵,韩江脱掉自己的外套,不太温柔地扔她身上。
温颜下意识抱住飞来的衣服,“我不冷。”
“我热。”韩江把副驾驶打开推她坐进去,座椅不用调,副驾驶从没坐过别人,一直保持着温颜觉得最舒适的角度。
她系好安全带,把韩江的衣服反着穿,细细的胳膊套进男生宽大的衣袖里,像个睡袍。
周身萦绕着他身上的味道,干净清爽。
她有些上瘾似的,把自己整个人缩进衣服里,慢慢闭上眼睛。
离得不远,她刚有些困意就到了。
家里没什么吃的,韩江让她先去躺着,自己去厨房鼓捣半天,做了一碗热汤面,还加了一个鸡蛋。
小时候,只要生病,施静首先会做一晚热汤面。
热热的一碗面下肚,病能好一半。
她不喜欢给他们吃药,在喝热水,热汤面,物理退热贴这些措施都不管用时,才会找药吃。
这个晚上,韩江没让她看书,吃过面,直接把人弄床上去,盖上厚被子。
后半夜他又来看,发现被子已经被踢到床脚,掉下去一大半,只有一点堪堪盖住小腿。
还这样不老实。
他走到床边把被子重新给她盖好。
温颜不喜欢遮光窗帘,总是只拉薄的那一层,月光透进来,映着她的脸有些苍白。
摸额头,已经退烧了。
韩江手臂撑在她两侧,压低身子,仔细看她的脸。
她睡着的样子比平时更乖,更安静。
似乎有些难受,眉头微微蹙着。
韩江伸出手,想抚平她的眉。
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皮肤时停下,韩江低头,喉结滚了滚,无声笑了下,起身准备离开。
转身那一刻,温颜忽然牵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