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再次涌入，果然，阿牙看到了第一次喝血时，那些没有看到的画面，居然都是关于阮流姐姐和自己的。

第一次他还奇怪，他能感到姐姐的痛苦，却也感到了有一片熟悉的，本该看到的画面成了一片空白。

有一天，阮流姐姐在纸上画出了一团黑黑的影子，那个影子，原来就是自己。别人都认为阮流姐姐疯了，可是在阿牙看来，她只是拥有了和他所在的世界取得联系的能力。

阿牙总是在睡梦中见到阮流。

阮流姐姐经常给他送小礼物。红色小领结和白色猫耳朵帽子，燕尾服和神奇的轮滑车。

那时候，阿牙和姐姐说，自己的爸爸并不喜欢他。因为他是玫瑰镇上唯一一个捡来的孩子，别的人都要喝血才能维持生命，只有他可以很长的时间里都只吃玫瑰花，那些总是伤到别人花刺伤不到他。因此，镇上的人开始排挤阿牙，说他是异类，说他不配做一个恶魔。

后来有一天，阮流姐姐送给他一块叫做蛋糕的食物，还给了他一顶漂亮的皇冠，金色的，闪闪发光，并且告诉他，那是自己弄丢的东西。

姐姐说：“你本来是王族的王子。我们俩都比较落魄，所以才会成为好朋友。对不对？喏，一定要开心点，姐姐请你吃蛋糕。”

阿牙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了人类世界的蛋糕。

啊，那一次！那一次最好笑了。

他跑去蝴蝶女王那里，女王送了他一双翅膀，于是他戴着鲜花编的头环，跑去给阮流姐姐看，却遭到了无情嘲笑。

姐姐说：“你的翅膀哪里来的？为什么是蝴蝶形状的？你的翅膀不应该是黑色的吗？这个怎么还是绿色的。”

他不屑道：“蝴蝶女王送的！”

他是一只以吸食血液为生的恶魔，他也记得婆婆讲过，在人类世界里，人类对黑暗避之不及，而他也恰恰代表着黑暗。可是阮流姐姐不一样，从他们取得联络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连在一起。

后来的日子，阿牙常常听到阮流姐姐身边的人讲阮流姐姐病得更严重，疯得更厉害了。她的老板总教训她。说她笨手笨脚，弄丢了什么货，她的同事再也没有喊她一起，只是在说她的坏话，嘲笑她是哑巴，长得难看，不会讲话……

阮流姐姐总是自己一个人。

某次，阮流姐姐忽然问他：“如果我不在这个世界了，而是去到了你的世界，你会不会带我飞？”

阿牙点头，“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去找姐姐，我们一定会见到。我当然会带姐姐飞啦！我的翅膀很大，我的斗篷很暖和，姐姐你就钻进我的斗篷里，我们可以飞得很高很高，这里的景色很美，只要我们去的不是最危险的暗流城。

我还要让蝴蝶女王也送姐姐一双漂亮的蝴蝶翅膀，然后我们躺在镇上的玫瑰园里，一起睡大觉。这样……我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看到姐姐哭了？

姐姐你不许哭了，我一直都会陪着你，你每天都可以看见我。”

阮流泪掉得突然，打在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模糊了几个字。然后她又突然笑起来，于是纸上多了这么几个字：“我确实每天都可以看见你。”

……

阿牙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飞渡巴士车上看见阮流姐姐的那天，自己会觉得熟悉，原来他早就见过她，在阿牙的梦中，他们是最好最好的好朋友。

阿牙起身望向阮流时，阮流看到阿牙哭了。她抹掉阿牙的眼泪，“你可是王族，最厉害，最坚强的恶魔。不许随便哭，这不也是你告诉姐姐的吗？”

阿牙突然紧紧抱住阮流，更如小孩子一般哽咽道：“阮流姐姐，你没有生病，也没有疯。你所看到的想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它们全部存在于我所在的世界。那些人类看不见，它是只属于你的能力。”

“阿牙，我都知道了。所以我们不是在飞渡巴士车上遇见了吗？”阮流同样揽住他。

“那……你还会离开吗？”阿牙问。

阮流笑：“如果尹也没有骗我的话，我再也回不去了，因为飞渡巴士车只走单向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阿牙问。

“这意味着，在人类世界里，我已经死了。”阮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