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龙门一跃

就在柳月与赵文斌交谈的那天，钱开源经过几天的鞍马劳顿，风尘仆仆地回到了阔别四年多的故乡——清溪。

去年八一建军节刚过，钱开源突然接到通知要他去武汉军区步校短训班学习，钱开源知道他提干的机缘来了。

经过几个月超强的军事体育训练，他的脸虽然晒的更黑了，人也消瘦了不少，身体却结实得像个铁塔，虎气生生，英姿勃发。

正如他所期待的，钱开源从训练班回部队不久，提干的任命就下来了，八连三排排长，行政二十三级，调司令部作训股工作。这一纸命令，使钱开源摇身变成了军官、国家干部，端上了旱捞保收的铁饭碗，他的人生命运由此彻底改变。

“你小子，当干部了，穿上四个兜兜的衣服，人也精神了不少嘛！”杜副师长见到钱开源拍着他的肩膀高兴地说。

“这，这还不是首长的培养与厚爱。”

杜长松听了钱开源谦逊恭维的话，心里很是受用，他习惯地大手一挥道：“他娘的，甭给我戴高帽子，你小子取得的成绩是你自己努力奋斗的结果。要感谢的话是要感谢部队对你的培养教育。现在当干部了，可别翘尾巴，不要骄傲自满，要谦虚谨慎，再接再厉，争取为部队建设出新贡献。”

“是，首长。”

“你好像没回过家探过亲吧？”

“报告首长，没有。”

“哦，那该回家看看，让你父母高兴高兴嘛！”

“这……”

“什么这那的，有探亲规定嘛！我跟齐永清讲，明后天就走。”

钱开源早有回家的念头，原来不想回去，碍得是与刘桂花的关系，现在提干了，他急着处理掉与刘桂花的关系，正式开启追求杜梅的恋爱之旅。可他刚当了干部就请假探亲，担心影响不好迟迟没有开口，不料杜副师长关心，亲自给齐团长打电话安排。于是，他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归程。

钱开源是有理由高兴骄傲的，在两百余名同年入伍的战友中，虽然赵文斌是第一个代理干部的，而他则是被正式提拔的第一人。这龙门一跃使他不仅成了同年战友中的翘楚，也使他成为老钱家可考家史中第一位穿上官服，吃上皇粮，领取国家俸禄的人。

他没有值得骄傲的家庭背景，没有可资呵护倚靠的手握权柄的亲戚，他只是一名初中即辍学、到码头当吃苦力的临时般运工，一个来至江南小镇的白案师傅的儿子。四年的埋头苦干，刻苦学习，不懈努力，甚或曲意奉承、委曲求全。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如愿以偿，实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梦想。

伯乐和挚友是世途不可或缺的两个重要因素，钱开源遇到了赏识他的杜长松和司令部首长，遇到了赵文斌、孙平武、李树青和柳月这样赤诚相见、有事肯下力气帮忙的好战友，这是他的幸运。他记得有一次写了份简报，写了两稿参谋长都不满意，他找到了文斌。赵文斌二话没说熬了一个通宵，帮他改写校正。稿子又交上去，参谋长看了笑着说：“你看功夫不负有心人，失败是成功之母，下了功夫就是不一样嘛！“钱开源闻言咧嘴一笑，圧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钱开源清楚，你辛辛苦苦做了十件事，那怕一件领导不满意，你的不良印象就烙在了他的心里，你过去所有的努力、付出、成绩，也许就一笔勾销了。在处理与刘桂花的问题上，要不是乡友们诤言相告，帮他分析利弊，说不定自己一时冲动，鲁莽行事。一纸休书发出去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后果，很可能弄巧成拙，聪明反被聪明误，说不定早就卷起铺盖打起背包回了清溪。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啊！

一张薄薄的数行的铅字任命书，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有了这张纸，你就鲤鱼跳龙门成了令人羡慕的解放军军官，国家正式干部，捧上了铁饭碗，从此就可以在全国任何一座城市找对象，转业也可以去那个城市，获得一份体体面面有职有位的工作，过上旱涝保收，生老病死由国家管着的城里人生活。

作为农村兵，你有再大的能耐，再好的军事技能，再强的政治素质，没有这一纸任命，你就只好哪儿来回哪儿去，复员回家修地球，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挣工分，起早摸黑的上山砍柴、挑粪、种地、耘田、耕牛屁股。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整天为一日三餐忙碌，为看病就医、孩子交学费、房子漏雨、自己养老犯难发愁。

一纸任命两种人生境遇，真是冰火两重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