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骗你干啥子。”
“存疑,存疑。”
“好热闹哇!”三人正说笑着李树青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他笑嘻嘻地扫了眼诸乡友,眼睛却停在芝麻糖上。他走上前去,抓了两片放在嘴里,扭头对大家说:“好久没吃到家乡的芝麻糖了!”
“烟,要不要?”赵文斌笑着。
“大前门哟!好烟好烟,要哟!不要白不要,不吃白不吃,不抽白不抽。”李树青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挨着孙平武坐下来。
乡友们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儿,远去的往事,难忘的故乡,部队的趣闻,政治动态,世界风云,还有自己的烦恼和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他们兴趣盎然,谈笑风生。
钱开源有一个习惯,休闲时只要和人谈话、下棋、看电影,他都喜欢用两枚五分硬帀夹胡须,有时胡子早夹干净了,还是夹得不停。孙平武见他眯着眼睛心不在焉地夹胡须,便打趣地说:“开源,想刘桂花了吧?”
赵文斌、李树青闻言起哄道:“想不想,开源,别不好意思。”
钱开源停止了夹胡子,满脸严肃地说:“我想,想和她分手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就像一枚重磅炸弹,大家面面相觑,满脸惊愕,轻松热闹的场面顿时变得凝固起来。
“你,这样,不够道德吧?”孙平武摁灭了烟蒂严肃地说:“刘桂花等你三年多了,而且长期住在你家里,帮你操持家务,伺候你母亲,辛辛苦苦任劳任怨,期盼着与你结婚生子过日子,你倒好,一句吹了,叫她情归何处?”
“你呀你,就是当代陈世美嘛!虽然你们没扯结婚证,拜堂成亲,那也是请了媒人,送了聘礼,喝了定亲酒的,乡里乡亲左邻右舍谁不把人家刘桂花当成你钱家的人?人家眼巴巴地等着盼着,你一脚把人家蹬了,叫她脸往哪儿放?如何活人?你这不是要人家的命吗?”向来说话不多的李树青铁青着脸忿忿地说。
“美女看多了,嫌人家长得不够漂亮?”赵文斌耐着性子。
面对乡友犀利的发问和责备,钱开源沉默不语。他能说他与刘桂花本就没有感情?他能说自己暗暗爱上了杜梅?他能说他提干在望想娶一位时髦的城市姑娘?“沉默良久,钱开源抬起头对大家说:“她不认字。”
“不识字,早干什么去了?再说人家不是在学习,进步还不小嘛!”孙平武有些生气了。
“他呀,是觉得自家要鲤鱼跳龙门,当官了哟!嫌弃农村老婆了哟!”李树青直指要害。
“没法沟通,缺乏共同语言,和当不当官没关系。”钱开源红着脸辩解着。他本想请乡友们帮帮忙出出主意,没想到刚开口就劈头盖脸挨了一顿猛批。“
“没法沟通?你这完全是托辞,人家胡适,新派人物,大文人豪吧?他的夫人江冬秀,父母包办的婚姻,一个乡下的小脚女人,人家不是结婚生子过了一辈子?你当兵才几天,就说什么缺乏共同语言?我看你是思想长毛了,这样你要吃苦头呢。“李树青仍然很气氛的样子。
“别小题大作上纲上线的,我们又没有结婚,再说法律规定,结了婚还可以离嘛!”钱开源辩解道。
“开源,你也别生气,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大家才直言不讳,这也是为你好,是不是?平武和树青说得对,老兄这样做的确不够地道。爱情自然要讲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马克思也说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但是,什么是爱情?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爱情的美好不仅仅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还意味着责任与承担。”赵文斌以尽量和缓的语气说。
赵文斌是多次见过刘桂花的,他知道论长相,论文化程度,论理想追求,开源与刘桂花的确有较大的差距。开源当兵以后这差距不是缩小了而是扩大了,又三年多不见了,感情淡漠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能因为感情淡了就放弃承诺与责任哪?再说一纸休书是不是太草率了?他略一思忖又继续说:“这是件大事,你不仅要考虑刘桂花的处境与感受,也要考虑你家人的态度和社会舆论,更应该好好考虑可能在部队的影响,千万不要鲁莽行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别前功尽弃,鸡飞蛋打,这样的教训太多了。”
“你们讲的我也懂。”钱开源说。
“懂就好,那么多前车之鉴摆在这里,你可要三思再三思哪!“孙平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