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猪倌
连队有八大员:军械员、卫生员、通信员、司号员、理发员、给养员、炊事员、饲养员。喂猪是俗称,正规名称叫饲养员,戏称猪倌。
当兵嘛!站岗放哨,爬冰卧雪,训练打仗,流血牺牲,怎么还有喂猪养马放羊种地的?尽管李树青一百个想不通,一千个不乐意,可他不敢不服从。
“听说你不想喂猪?”连长得知李树青有抵触情绪找他做思想工作。
“当兵喂猪,没出息。”李树青喃喃地说。
“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嘛!喂猪怎么啦?喂猪也是革命工作,是革命工作就由不得你挑三捡四。你给我听好了,是金子在哪儿都要发光,只要你认真干,一样能干出成绩干出名堂。”连长耐心地跟他讲了半天大道理和部队纪律。
李树青思想上虽然没想通,可他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不得不老老实实背着被包到了炊事班,系上白围兜,挑起了潲水桶,挎上了竹背篓,成了一名光荣的饲养员。
李树青的家乡在清溪大塘村,大塘村虽然离风景秀丽的清溪镇只有四五公里路,可中间隔着大龙山,算是交通不便的偏远山区。李树青是家中**,上面有一个腿瘸、嘴歪、手爪、弱智的残疾哥哥,父亲是三脚踢不出个屁来的老实人,母亲倒是精明能干,可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落了个病秧秧身子。
李树青七八岁开始放牛,九岁边上学边放牛,很多时候上学去的晚回来的早,迟到早退,旷课比上课多,算是在村小读了四年书。读高小(五、六年级)得去清溪,要翻山越岭,早去晚归,母亲不放心。如果让儿子寄住在镇上,一个月得六七块钱。五块钱的学费还没着落,这每月六七块钱那里去找?母亲思来想去咬咬牙狠狠心让儿子回家种地了。
“树青喂,你就是个耕牛屁股的命,回家种地也是活人哟!”母亲嘴上说得轻飘飘的,心里却在流泪。十一岁的李树青就这样早早告别了学校,成了名符其实的农民。
他锄草、耘田、插秧、打稻、耕牛、十八般农活样样精通。他上山砍柴,下湖拉莲,挑过东南湖,参加过兴修水库的大会战,吃过大苦,经历了劳作的艰辛磨练。
农村兵,文化程度低,没见过世面,老实、淳朴、嘴拙、能忍、心眼实诚,思想单纯,肯下笨力气,不像有些城市兵花花肠子多,自认为有文化,见过大世面,往往清高自傲,眼高手低,大事做不来,小事不愿做,人前人后两个样。
李树青尽管想不通,不乐意,但安排就是命令,是命令就得无条件执行,不能讲条件打折扣。既然违拗不过,他也就不再去胡思乱想,踏踏实实喂起猪来。
李树青这个猪倌管着大大小小肥肥瘦瘦九头黑猪,论个数相当一个班的“兵力,”这可是全连官兵过年过节打牙祭,改善伙食的希望与寄托呀!当他挑着满满两大桶猪食来到猪圈时,猪们昂着头,扇着大耳朵,欢快地摇着小尾巴,哼哼唧唧跑过来,争相抢占有利地形,大快朵颐。看着它们憨态可掬,不怕撑破肚皮的馋样,李树青便有了一种主宰猪们命运的自豪与满足,也渐渐找到了工作的乐趣。
为了喂好这些永远不知饱的猪们,李树青背着背篓,起早摸黑翻山越岭打猪草,他将猪食剁得细细的煮得热热的,将原来一天喂三顿改为一天喂四顿。他从小溪边背回光滑的鹅卵石,从山上砍来芧草、木头、水竹,盖起了新猪圈,早、中、晚各打扫一次,将猪圈收拾的像士兵的宿舍一样干净整洁。猪们吃得饱饱的,睡得香香的,也就发疯似的长。连长见了,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夸他不怕脏不怕累,态度端正,工作积极主动,有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
营长张常在闻讯赶来,反剪着手围着猪圈转了三圈,心中大悦,命令通信员要各连连长、司务长、饲养员跑步到四连猪圈来。
张常在在主持的养猪现场会上说李树青是立足本职工作,干一行爱一行干好一行的好典型,活生生的雷锋,爱猪如子的优秀猪倌,还当场给了他一个营嘉奖,号召饲养员们向他学习,把全营的养猪事业搞上去。
喂猪说起来不好听,其实和打坑道比,优势还真不少,不用钻山洞、下苦力、安全、伙食好,不用半夜起来站岗,不用早上起来出操,这些都在其次,关键是有不少自主支配的空闲时间。
“树青,想不想学学文化?”一天晚饭后赵文斌和李树青站在溪边闲聊间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