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殷长宁却仿佛真的不在乎一样,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来。
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殷夫人和殷淮先后出现。殷夫人素来是个沉稳理智的人,只是此时却显出十二分的苍白憔悴。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冷硬,却十分坚持地殷长生说道:“长生,把妹妹给妈妈。”
殷长生听她开口的时候,就知道殷夫人已经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面对殷夫人的眼神和表情,连灵魂都快要窒息。
这件事他最不想被知道的就是殷夫人……因为她注定是最不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因为她会是整件事之中最无辜,却被伤得最深的人。
不是他,不是殷怜,不是殷长宁。
他们的仇,他们的恨,他们彼此之间的亏欠与伤害,早就无法分辨清楚。冤孽一样的爱恨,到最后,没有人真正无辜。
可是对于殷夫人来说,那是不同的。
无论是他,还是殷长生,亦或者殷怜,没有人想要伤害殷夫人。
可是到最后的此刻,他们通通都当了刽子手。他们每人都亲手拿着刀,在殷夫人的心上,重重地割了一刀,一刀,又一刀。
殷长生猛然往后缩了一下,仿佛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殷夫人再次开口说道:“长生,把妹妹给妈妈好吗?妈妈从来没有亲手抱过她……你让我抱抱她。”
“妈妈……求求你。”
殷长生终究见到了……他最难以承受的一幕。
当殷夫人流着泪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从□□到灵魂几乎都要瞬间四散溃逃。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说“不”的勇气。
可是当他的指尖碰触到殷怜冰凉的肌肤时,他却仿佛突然从那种被控制的情绪之中被惊醒,猛然说出了那个最残忍最坚硬最狼心狗肺的词:“不!”
殷夫人用一种非常冰冷又痛苦的眼神望着他。
可是殷长生心如铁石,即使对着自小就十分宠爱他的母亲也一样没有丝毫的心软,冷硬地对她说了一个“不”。
他说道:“对不起……妈。但我不会把她给你。”
殷夫人紧紧皱着眉头,表情说不上是痛苦还是狰狞,对着殷长生声音嘶哑地叫道:“殷长生!她是你妹妹!……和你同年同月,同时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亲生妹妹啊……你明白吗?”
殷长生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上,从头到尾,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错的。从出生开始,他所有的感情都是错托付,做出的所有事情都是错误,相信的所有事实都是可恨可恶又可悲的谎言……可是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往哪个方向都无法后退,他就像站在一团乱麻的命运线之中,不管往哪个方向前进,都只会带得那团乱麻更加混乱,甚至于如同枷锁一般勒紧每一个人的脖颈。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错就错。
走到这一步,无论后悔,痛苦都早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殷长生选择放弃所有人,放弃和所有人之间的对错之争,再不管什么对错,彻底地屈从于自己的欲望和执念。
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反正从出生开始就早已注定他怎么做都是错。
所以……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何必去管还会伤害谁?
殷长生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又疯狂,可是如果一个人本身已经不想维持自己的人性,那么谁还能强迫他遵守伦理道德呢。
殷夫人费尽口舌,殷长生心如铁石。两人隔着栅栏面对面站立许久,殷夫人便叫了人进来,想要从殷长生手中硬抢。可惜殷夫人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儿子——当时那么多武警都没有殷长生手上抢下殷怜的尸体,何况是心存顾忌的她?
双方陷入了僵持。
而尸体的主人此时却蜷缩着属于孩子的稚嫩身躯,软乎乎地躺在殷夫人温暖的怀抱之中,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笑得一脸凶残。
她各种装腔作势,表现出对于殷夫人的依恋和对于殷淮的畏惧,成功地把这个她根本不想承认的亲爹从殷夫人的卧室给赶了出去,变成了独守空床的可怜男人。
而几乎可以预见,以后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