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气雾状面孔直扑过来。

它们凶狠地瞪大眼、张大嘴，闪着蓝绿的幽光，发出听不见的怪声，全是刚死不久的那些矿工，有缇旦人、布林贡人、贝丽仙人、颜那亚人、尼葛特人……

契和大羿刚飘飞起来，就看到这些充满仇恨的面孔扑上来，围拢来，从眼中、鼻中、口中，甚至头顶上发出的蓝、绿色幽光，格外森然，也格外醒目。

契一见之下，心里咯噔一声，脑子里蹦出个念头：索命冤魂。

相距四五公里，也即八九里的距离，也能被共体翼面给吸起来？

没法相信，也没法理解，但的确飞起来了，因为冤魂正猛扑而来。

同一时间，好多条发着幽暗的蓝、绿色光芒的细长光流隐藏在浅浅的地缝中，从矿工定居点出发，沿直线流向共体翼面，其中一条从他们脚下经过，清晰可见。

它们线路固定，方向固定，不会拐弯，不会绕行，也不会后退，就那样像熔岩流一样笔直地流淌过去，似乎只有最简单的直线思维，能产生一个很窄的光流面。

契和大羿这才明白，原来是被这些蓝绿光流给带飞起来的。

那些恶狠狠地扑来的冤魂围着他俩转了几圈后，突然消失不见，没有抓扯、撕咬，和盟军太空战士的待遇大不同，这让大羿想到句话：“冤有头，债有主。”

冤魂虽没来吃，却身不由己地被地上的蓝绿光流带着飞向共体翼面，只是相较其骇人的吸力而言，光流发出的则弱了许多，但仍带着他二人急速飞行。

只要被带进共体翼面的控制范围，他二人再厉害，也必死无疑。

契身体轻，飞在上面，控制不住，大羿一把抓住他往下跳，连跳两次也挣不脱吸力，灵机一动，一手抱紧他双腿，一手成拳，作势欲往上打，口中喝道：“快运真气狠狠打我一掌！”

契明白他意思，危急间不及多想，说声小心，挥掌往下拍去。

大羿硬接一掌，两股力相交，他双腿借力猛地一弹，抱着契直摔而下，落地后顾不得痛，抓住他急往外奔，直奔出四十多米远，感觉没有吸力袭来，这才停下。

他天生神力，身躯伟岸、沉重，单蓝绿两色光流还吸不住他，但要帮契就不行，故需借力。

契生怕他因帮自己而受伤，待见他嘴角只流出点血，应无大碍，这才有些放心，指着远处正奔向共体翼面的那些蓝绿光流，说：“它们连紫色也没有，看着像是更低级的异种。”

大羿默默瞧着，过了片刻，才问：“你有没有觉得它们不是物质？”

契沉吟着说：“激光枪炮、电磁枪炮、导弹什么的都打不死，之前的晶体形状也看不到了，还冒出那么多冤魂……”一怔之下，忽然说。“……难道是灵体？”

大羿说：“我就这么想。你看看那些冤魂，对盟军士兵又抓又扯又咬，好不疯狂、愤恨，冲到我们身边后，却又离去，说明有自主意识和分辨能力，这可是只有灵魂才能产生的……”

契嗯了声，说：“我赞同你这个想法。还有，那些盟军士兵临死前的表情好恐怖、痛苦，和矿工们死时的安宁、祥和的神情也大不同，一个是畏惧、害怕，一个是解脱，还真不一样。”

大羿说：“可我又不明白，既是灵体，有自主分辨能力，干嘛要杀矿工？说起来，那些矿工也挺惨，每天挖矿十二小时，长年累月地干活，大多有病在身……”

契想了下，说：“听说灵体是属于高维的高智慧生命，如果真不是什么异种，而是灵体，那死亡就未必是死亡，生命或许以另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延续，所以矿工们至死都在笑……”

一说之后，他忽然说：“得赶紧把这些情况和想法发给虎妞。”

大羿提醒他，说：“只发不回，免得她耍横，强令我们回去……”

此时，共体翼面那边正发生一场激战。

那突起的一击杀了盟军一个措手不及，车外的官兵大多被吸入空中，一些已被索命，一些正奔向索命的终点，还有一些正丧魂落魄地挣扎，后面没被吸住的什么命令都不管了，赶紧逃。一些正奔逃的难民见盟军大兵到来，兴高采烈地迎上去，转眼又被吸住。

哀嚎声、惨叫声、挣扎声、痛哭声、逃命声四下里响个不停……

坦克、战车、运兵车有些改为自动射击，有些还在不停地往空乱腾，还有些不是翻滚、倾倒，就是失火燃烧起来，自以为呈压倒性优势的战局，败得一塌糊涂。

托克尔中校此时也在空中大跳爵士舞，不过是在指挥车里。

指挥车因重量轻，而共体翼面又在不断逼近，因而很容易就被吸起来，只是比人重了许多，暂时还没弹射过去，好几次摔下来，又被吸上去，驾驶员已死，其他重伤轻伤不等。

托克尔肠子都悔青了，深深怀念那名华胥战士，发誓这次如能捡条命，以后绝不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