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宓妃从剧痛中醒来,感觉呼吸顺畅,一查之下,发现供养充足,记起是将空氧气瓶扔掉了的,怎么又有氧?忽然惊叫声不好,翻身一看,果然不见吉尔吉乌。
她霎时明白吉尔吉乌为救她,不顾自己伤重下身体十分虚弱,将氧气瓶给了她,心里好不感动,可就算如此,也可轮换着用啊,怎不见人呢?
抬起头来,就见硕大的冥卫一悬浮在太空中,如在眼前,遮挡住视线,星体显得极黑,右侧的弧边在冷冷日光照耀下,闪出薄而刺眼的光晕。
冥王星依然冷寂。
环目四顾,冷清的日光落寞地勾勒出远方起伏的冰山和荒原地貌的轮廓,再洒在近前的冰面上,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龙星北极的黄昏时分。
四周看遍了,仍不见吉尔吉乌。
她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很怕他为救她而选择牺牲,流出泪。
一个氧气瓶只够一个人用。
她活转来,就意味着他的生命消失,她之前为救战友而甘愿牺牲自己,现在战友却要她活。战友和朋友不同,可以抛却利益,用生命交换情谊。
她点开通讯器军用频道,发现远处有个暗淡的光点,还在微弱地闪动,泪水一下涌出来,赶紧撑起身走过去,谁知刚走几步,就重重摔了一跤,爬起来又摔一跤,这才勉强站稳。
她刚刚才有了些活力,还在恢复中,实不宜大动,可等不及。
她缓缓走了几步,便忍不住奔跑,啪地一下又摔倒,干脆就着冰面滑过去,却又控制不住力,连滚数滚,挣扎着站起来又走,摇摇晃晃地走到,就见一个幽暗的大空洞。
洞在一座晶莹的大冰山下面。
她钻进去,爬了数十步远,才看到吉尔吉乌,见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握着枪。
她摸他胸口,发现心还在跳动,毫不迟疑地将输氧管接到他头盔的自吸过滤式防毒呼吸器上,没多久,就见他醒转来,看着她,咧开嘴笑了笑。
她发现他仍很虚弱,知道是重伤下又缺氧的缘故,心里一阵感动,扶起他来,便要给他输送真气,却被他拦住,说:“你先躺会,这里有氧……”
她一惊,将头贴着洞壁,打开头盔的空气呼吸器开关,果然吸到丝清凉之气,虽然很少,却无异味,连着吸了几口,感觉正常,没过敏反应,惊喜地问:“你怎么发现的?”
吉尔吉乌指指头顶,缓缓地说:“我们走了很远,从这大冰山上掉下来,落在附近。我醒过来,发现你不行了,就让你吸氧,给契发出了紧急救援信号,然后推着你走,后来实在推不动了,就爬进这洞里。我想死在这儿挺好的,没想到一直不死,才知有氧……”
她听着,泪珠一颗一颗地流出来,握着吉尔吉乌的手,说:“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采矿船爆炸了,我望见好大一团火球,仲雄他……他们……”
她悲痛至极,说不下去,忽然想起什么,问:“洞里怎么有氧?”
“我昏迷前用监控器探查过,冰太厚,好像还有磁场干扰,信号无法穿透,很快就消失了……”吉尔吉乌说着,便要摘下吸氧器给她,让她也吸下氧,却被她按住手,不让摘。
他急起来,说:“我好多了,你快吸。这冰山是氮冰,洞里不止有氧,还有氮气。我之前多吸了会,就胸闷气紧,疲软无力,很快昏昏沉沉,动不了,只好给你发信号。”
宓妃见说,才吸了两口,拔出匕首深挖洞壁。冰很厚,又坚硬,她刚恢复过来,力气不够,只挖出个巴掌大的地方,但已能吸到更多氧气,歇了会再挖,终于挖到能将整张脸和头盔都贴进去,连着吸了好几大口,欣喜异常,从背囊中取出量子监控器来探测。
冰山确如一道厚厚的屏蔽墙,阻断了信号传输,可探测范围很小,显示这里的地质状况异常。气体检测分析表明,偌大一座由氮冰构成的冰山,释放出的氮气并不多,否则,必致人体肺泡气氧分压下降,引起缺氧而窒息死亡。
以吉尔吉乌此时极弱的身体状况,若氮气过多,从洞壁中吸入的那点氧气,根本不足以保命,而他依然活着,也能说明氮冰山的含氮量很低。
可既是氮冰山,怎么含氮量反而很低,并且还有氧气可供呼吸呢?
这牵涉到复杂的科学知识,她可搞不懂了,但觉开门还真选对了,想起牺牲的辑仲雄、伯辂,心里又好一阵难过,强忍着叹了口气,说:“可惜小嘀咕没了,不然它能探明原因。洞里的氮气的确不算高,侵入体内的不多,可用真气清除。我再给你输些真气……”
“别!我真好多了。你之前输了好多给我,把我撑爆了可不行……”吉尔吉乌故作轻松地说着,强撑着支起身来坐起,轻声哼小曲儿,断断续续。
她知道他那一脸轻松都是装出来的,但见他吸氧后也的确好多了,便说:“那过一会再说。你被怪物连踹几脚,内伤很重,必须多输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