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侯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催促着她走上前去;不知为何,孟娇娇似乎是在钟昭懿脸上看出了两分不情愿的意思。
酒意上头,她眼中泛起水色,单手撑着下巴听钟昭懿奏了一曲“春风”。
半眯着眼,眼前的一切模糊成了一个个斑斓光点……
虞光侧头,看到的便是七分醉意的人儿乐呵呵撑着头,在柔软春风中,随着琴曲轻打节拍。
他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轻问道:“喜欢听琴?。”
因着醉意,带着磁性的字句从她左耳进,还没等反应就从右耳溜了出去,她抬眸看了虞光一眼,只咧嘴朝他一笑,没回话。
桌下,虞光攥着她的手气恼似的紧了紧,眨眼间却是忽然将她一下子抱在了自己身上来。
孟娇娇低呼一声抓紧了他的肩头,看着他双眼盛满了无措。
她在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打了他一下,小声问道:“大庭广众之下,你干嘛?”
虞光只是看了她一眼,手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在场的一众人看见帝王这般做派,私下交换着八卦的眼神,却只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孟娇娇挣脱了两下,却发现那人双手像是铁钳似的将自己禁锢在他身上,感受到在场众人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双手锁紧,手心在他满绣的腰带上磨蹭。
虞光抬眸睨了她一眼,眼里似笑非笑。
她偏过头去再不看他,脸上的红晕却是一直未曾消散。
琴音渐止,虞光鼓了鼓掌,看向孟娇娇,只道:“‘春风’动听,春娇更胜。”
他话里别有深意,孟娇娇的脸更红了,她似是不好意思地垂眸,顺带掩下了目中冷意。
他把自己当什么?
宠姬?
再抬头时,却又是那副娇软模样。她转头看向钟昭懿,只见她低头谢礼,脸上笑容却有些勉强。
之后,在场的贵女小姐们纷纷开始展示自己的才艺,以期在众家之前露脸,这赏花会倒是从赏梅变成了赏才艺。
正如虞光所说,桃花露后劲极强,不多时她就开始犯晕;她挣扎着从虞光的身上下来,独自到花园散步,想要去去酒气。
虞光见她晕晕乎乎的模样,微微蹙眉,也没阻止。
花园里,草木的香气混杂着花香,似乎比酒还要醉人。
她摇摇摆摆地走了一会儿,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隐隐约约,似乎是钟昭懿的声音。
“……”
“娘,女儿既然不愿,您为何要如此执着于将我送入王宫?”
“我的女儿,论身份,论才貌,样样拔尖,自然是要站在最高处,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王宫更高的地方呢?”侯夫人的声音理所当然。
“王宫中已有王后,我就算真的嫁给陛下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夫人,每日向王后晨定昏醒,哪里是站在什么最高处……”
假山背后,孟娇娇微微抬目。
这钟昭懿倒是想得清楚……
侯夫人又道:“你不是也看见了吗,王后初来乍到,性子又软,是个好对付的。”
钟昭懿一滞:“她之前在孟国那些传言您不是知道吗,那个什么将军的未婚妻,差点儿被她弄死,这哪里是什么好相与的?我若真进了宫,别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况且……”
“况且什么?”侯夫人声音带上了些不耐。
“陛下性情残暴,每日不见血就不舒坦,而且就他那个腿……说白了,就是个残废!若不是万不得已,哪家人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他身边?”
钟昭懿越说越委屈:“母亲,我还是您亲生的吗?”
侯夫人叹了一口气:“你父亲不争气,咱们侯府如今也不过是外表看着光鲜,里面就是一副空架子,可能都撑不到你弟弟袭爵。阿昭啊,不是娘亲舍不得,是咱们真的没办法了。”
“再说,”她又接着劝道,“你看新王后,在陛下身边不是好好儿的吗,那么个病秧子都能得陛下些怜惜,我的女儿才貌双全,若是进了宫,定能得陛下厚爱!”
侯夫人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孟娇娇站在假山后,总算知道这钟昭懿今日献艺为何是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了。
她将自己靠在大石旁,醉意仍未褪去,呼吸之间都还带着酒气,醉眼迷茫地看着不远处争执得面红耳赤的娘儿俩,一时间倒不知道自己该回去给虞光告状,还是该装作没听见。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凉意,她打了个哆嗦,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去,只见虞光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原本沉郁的面色变作铁青,难看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