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妃瞥她一眼,并不相让:“就这样说定了,若是不约束你,你更无法无天了。”
荀欢眼睛转了转,快走两步和陈太妃挤在一起,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阿娘,阿兄派了侍卫管着我,我一次也没出过门。”
陈太妃狐疑:“真的?”
荀欢急忙点头:“他叫常鹤,整日冷着脸,动不动就搬出阿兄吓唬我,而且他武功高强,没有他的允许,我根本出不了门,不信你去问我阿兄。”
她面上气恼,心里却在偷笑,拿常鹤当挡箭牌可真方便!
眼瞧着阿娘的面色有所松动,荀欢继续可怜巴巴道:“所以阿娘,我的课业能不能少半个时辰?”
陈太妃思索一阵,终于点头:“只要你好好上课,我会与你阿兄说,每日让你出去玩一个时辰。”
只有一个时辰啊,荀欢有点失望,但是还是连忙道谢,捶腿捏肩的,把陈太妃哄得心花怒放。
天色昏黄,炊烟袅袅,荀欢终于出了兴庆宫。
长安繁华,她强忍着下马的冲动,径直往公主府走。万一阿娘派人跟着她,瞧见她在街上闲逛,那她就完蛋了。
一路目不斜视地回到公主府,她下了马,侍卫正在点灯,她一时兴起,驻足看了一会儿匾额,那几颗玉石熠熠生辉。
只是还有比玉石更耀眼的存在。
她看见了背对着她的常鹤。
春风吹起桃花花瓣,似是偏爱他,一股脑儿地往他身上落去,而他脊背挺直,花瓣无处可依,顺着他的后背滑下,落了满地。
荀欢屏住呼吸走向他,拂去他肩上的花瓣,独独留了最好看的一片。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招惹别的桃花。”荀欢笑吟吟地开口。
何长暄左手执白棋,右手执黑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这才问:“公主,要下棋么?”
荀欢本不想理会,但今日拿他做借口,减了半个时辰的课业。于是她欣然坐下,托腮看他捡棋子:“你怎么一个人下棋,不无聊么?”
“并不。”何长暄抬首,眼中是她的倒影。
荀欢眨眨眼,问:“你在等我?”
何长暄不语,垂眸捡起最后一颗棋子:“公主执白子?”
荀欢偏不听他的,抓起一个黑子落在正中间,并不将他放在心上。
虽然她不太会下棋,经常输给阿兄们,但是赢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侍卫还不简单,他下棋肯定马马虎虎。
所以荀欢随性而为,何长暄不苟言笑,两人都没有多说话,唯有风动。
静谧的气氛不到一刻钟便结束。
荀欢果然赢了,她眼睛亮起来,斗志昂扬:“再来!”
说着她撸起袖子严阵以待,何长暄目光如炬,落在她露出的一截皓腕上。
荀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在意地摆摆手,因着动作太大,露了半个手臂。这也没什么,荀欢没当一回事,刚抬头便发觉有一双手便落在她的袖口处。
他眼眸低垂,只注视着她的衣裳,细致又耐心,荀欢从他轻轻敛着的眉中瞧出与他的性子极不相符的宠溺,似乎照顾她,是他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好了,继续吧。”他没有抬眼,目光落在棋盘上。
荀欢回神,发觉自穿上便开始凌乱的衣袖回到正规,服服帖帖地搭在她的手腕上。
她愣愣地哦了一声,在棋盘中间落下一子,心里却想着,常鹤真奇怪。
有时候他似乎恨不得杀了她,有时候又满目温柔地替她收拾烂摊子,真是矛盾极了。
她心里想着事情,落棋愈发随性,没想到每次都是她赢,一连赢七把,她一把推倒棋盘,娇嗔道:“我不跟你玩了,每次都是我赢,真是没意思。”
心中却极为得意,常鹤瞧着什么都会,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何长暄的目光从她如玉的手上移开,这才道:“公主高兴便好。”
高兴?
荀欢抬眼,黑黢黢的眼眸注视着他,他怎么知道她不高兴的?
今日没能上街,阿娘又请了先生管束她,她早就不耐烦了。
他总是这样,瞧着冷冷淡淡,心倒是挺热。
他这么乖,该给他一些奖励。
荀欢不着边际地想着,目光看向他肩上还未落下的桃花花瓣,轻声道:“你别动。”
他果然不动,任由她靠近。
荀欢探身,双手攀住他的肩膀,抓住那片失了土地的滋养略显黯淡的花瓣。
两人挨得极近,呼吸相闻。
何长暄清晰地闻到酒香,是她唇瓣微张时呼出的气息,轻轻扫过他的耳畔,如烈焰灼烧,他的喉头难耐地滚了滚。
顿了顿,他镇定开口:“公主,好了么?”
荀欢摇头,几缕不乖的青丝拂过他的脸颊,又痒又麻。
何长暄有些受不住她的靠近,他正想远离,忽然一阵轻微的风动,有极软的触感贴在他的唇上。
四唇相贴,酒香与女儿香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他来不及反应,怔在原地。
风吹过,桃花纷扬。
荀欢终于远离他,笑意盈盈:“这样本公主才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