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应将车帘挑开,沈介朝着金晁微微一笑,算作打招呼:“让金大人久等了。”
“客气了,金某也是刚到。”金晁刚说完,便扭头吩咐身边的小厮去传话。
沈介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后面的禁军身上。旋即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下马车走到金晁身边。
汤府守门的小厮一看到是禁军,什么都不敢问,匆匆忙忙的去回禀了。
此时的汤家书房内。
汤仕坤自打进宫后,夜夜难眠,这一会儿在屋里背着手焦灼的来回踱步:“夫人,你说太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谢敬进宫求情,她赐了人家板子,我怎么就一点事也没有?”
想不明白,就格外烦躁,转了一会后,撞上了旁边的桌子。
一旁的王氏及时扶住案上的茶杯,瞪了他一眼:“杀人的是谢家,太后娘娘惩罚的自然是谢家了,难道还要反过来为难你不成?动一动你的猪脑袋,太后娘娘为何要罚谢敬,还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谢家可是云夫人的母族,太后娘娘这心里的秤偏向谁不言而喻。”
“可皇上也没罚我。”汤仕坤心烦意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依旧喋喋不休,“皇上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迁怒于我……”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太后娘娘和皇上若是罚了他还好,什么都不做,反倒让他心里不安。
尽管死的是自家儿子,但汤仕坤对汤灿素来不关心,因此并不觉得痛心和难过,入宫还是王氏劝着去的。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自己的官帽。
他这懦弱愚蠢的模样,看得王氏心里冒火:“你别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碍眼得紧,跟你说的事情都记住了吗?”
汤仕坤现在满脑子都是入宫的事情,似乎没有听见王氏的问话,仍在喃喃:“太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王氏气得把茶杯一掷,高声道:“汤仕坤!”
汤仕坤吓了一大跳,这一喊把魂都叫回来了,连忙把茶杯捡起来,凑到王氏跟前讨好道:“夫人,消消气,我这不是担心我们汤家嘛?我好不容易有了这顶官帽,可不能丢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王氏睨他,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怕什么?咱们汤家还有贵太妃和汤大将军护着呢,此事有罪的是谢家,太后娘娘若想帮着颠倒黑白,也得给太妃留几分薄面。让你去宫里闹,就是为了提醒太后娘娘。”
王氏虽是沈家庶女,可性格强势,这些年把汤仕坤拿捏得死死的,汤仕坤自己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什么都听她的。
她见识多,看得长远,天天看着汤仕坤这没骨气的傻样,气不打一处来。
“夫人说的有道理。”
汤仕坤坐下来,消停了一会后,凑过头问:“夫人,你真觉得灿儿是谢行杀的?就推了一把,也不至于要人命啊。”
这才是他这两日彻夜难寐的真正原因,自家儿子什么德性他能不知道?若此事大理寺查出来与谢行无关,他们污蔑了谢家,就算是十个贵眉太妃也保不住汤家啊。
王氏怒嗔:“难不成还是汤灿自杀污蔑谢行不成?”
“我就是随口猜猜。”汤仕坤讪笑了声,不敢说话了。
“老爷,夫人,金大人和沈大人带着禁军和大理寺的官兵在府外,说是前来捉拿刺客。”婢女从外头进来回禀,打断了他们。
“金大人和沈大人,他们来做什么?”汤仕坤不解,随后面色骤然一变,腾的站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禁军?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婢女摇头:“只说是来汤府缉拿刺客,旁的没说什么。”
“夫人。”汤仕坤望向王氏,“这可怎么办?咱家出大事了!”
这可是禁军啊,除了太后娘娘和皇上,还有谁能够调动?
他就说太后娘娘当时没有罚他,定是想事后算账。
王氏只是惊讶了一瞬,便缓过神来,低头沉吟片刻,吩咐道:“去找大公子。”
“大公子,找他做什么?”汤仕坤不解其意,高声嚷嚷,“外面可是禁军啊,禁军!”
这说明,汤家犯的是大罪。
大公子能管什么用?
王氏没有理她,给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会意,快步下去了。
婢女一路穿过回廊,在画院找到了汤照。
看到汤照在安静作画,婢女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前去,低声开口:“大公子,金晁金大人带着禁军在府外,说是来捉拿刺客,夫人让您去前厅一趟。”
汤照没有什么反应,依旧低着头,专心致志的作画。
婢女不敢打搅,只好站在原地等着。
良久后,汤照放下笔,仔细瞧着手中的画,觉得不太满意,重新拿起画笔,思考了半响,在眼角下轻轻点了一颗痣,眉间渐渐舒展,这才漫不经心道:“知道了。”
婢女壮着胆子抬头,看清了画像中的人,不由得心头一跳。
画中美人,正是当朝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