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儿的!”
“天爷,这可怎么是好?”
“你们瞧,这花船最后要往哪儿开?”
“再往前就是日新园后殿,那里可是……”
陛下燕居之所!
所有人都不禁一默,有胆小的女孩已经掩面啜泣起来。
“薛姑娘,如今你是主事的,咱们都听你的,如今这花船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这当口谁还分辨这些!要我说赶紧停船靠岸是正经,迟了你担待得起嚒?”
“对啊,下船罢……”
众人无不应和。
“停船你就担待的起?”忽然,薛蛮子右边一位仕女越众而出。
她的目光从这些掩面垂泪的的姑娘们面前冷冷地扫过:“今夜是行宫夜宴,诸位也不是凭空进来的,一个席位千两银子,自己买烟花也能放到明年去!如今园中有上千戍卫,各位的父兄也在此,偌大一方湖,前头既无豺狼猛兽,后头又无穷寇追兵,有什么可怕的?”
她这么说,当下便也有应者:“就是说呢,咱们这也算是奉旨游湖,若冒冒失失的下了船,拂了圣意,这可怎生是好? ”
便有人冷笑叱道:“那被选去当小老婆就很好嚒?况且小老婆当不当得上还两说呢!”
忽然甲板上有人排众而出,拧着一双细眉,哼道:“我当是谁在这里推三阻四呢,原来是防御副使家的小姐!诸位有所不知,人家的父兄哥子可都是督建行宫的排头兵!自然是没什么可怕的了!”
“你!”
那防御副使家的小姐听了这话脸色涨红,她是千尊万重的官家小姐,如今当着众人面说出先刚那番话已经耗费了全部气力,如今被人辩上一辩,当下张口结舌,话到嘴边打起艮来。
眼瞅着要打起机锋来了,这情形虽瞧着云里雾里,但金喆仍旧机警的挽着姐姐的手,将她拉到人群外,隔着人,远远地站看。
只听见薛蛮子说:“就近停船靠岸,出了事我担着。”
“阿蛮!”一众仕女不禁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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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切切商议着,金喆她们躲在是非外,她拐了拐白果儿:“那几个跟阿蛮她们叫板的美人你认识吗?”
白果儿早就静观局势了,闻言摇摇头。
路金喆咂摸着嘴巴,“不应该啊,这浣州城里凡是有头脸的人家,未出阁的姑娘没我叫不出名儿来的!”
她一贯的爱串门子,又加上有一手做簪钗的本事,结交了一众贵胄千金,说这话不是自谦。
白果儿也摩挲下巴,“连我也不认识,奇也怪哉,我逢七出诊,把过的女脉比你打的簪子还多呢!”
金蝶瞧她们两个着实高调了些,颇有些不知轻重的架势,忙道,“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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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蛮子嘱咐众人一圈,走到她们这边来。
金喆一见便忙问道:“怎么了?好好地,出什么事儿了?”
她这厢还懵圈着呢!
薛蛮子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从没看过阿蛮的脸上这样惶恐过。
“别问那么多,就当是玩累了,赶紧下船找你老爷哥哥去!”
“好,”路金喆也不问了,点点头,“阿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薛蛮子拢了拢她的头发,小声叮嘱:“下船之后顺着大路走,这会子也快亥时牌了,尽早出宫为宜。”
金喆将她说的都记在心里,搂着薛蛮子。
白果儿悄悄地道:“我猜想肯定发生了什么,我自来知道你有你的难处,若很难言,我便不问,可我得陪着你。”
薛蛮子拍拍她俩的肩膀,于背人处红了眼圈。
不好久谈,薛蛮子嘱咐过了金喆,又游走在各女眷中间,允诺自己会即刻调转船头去寻她们的父兄来接人,大部分女孩子都纷纷应允下船。
不一会儿画舫行到一处堤岸边,薛蛮子叫舵手停船,不少女孩子离船上岸,路金喆回头,薛蛮子和大部分官家女孩儿站在船头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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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与卍字连廊离得稍远,女孩子一下船尚有些摸不着头脑。
路金喆四下里走走,见地势越走越高,隐隐有野兽吼叫声传来,便道:“这里是南门‘猎鹿苑’附近,往下头走,就能走到西门,也就是咱们进来时的‘后门’!”
“对对对,我瞧着这景致有些眼熟呢!”
“那咱们这就出去?”有人提议,更多的人却摇头:
“我要去找爹爹!”
“是呀,我们自己怎么出的去?”
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黑黢黢的都是树林子,说要找家人的姑娘也束手束脚原地站着不动。
金蝶上前拉着金喆的衣袖,小声道:“咱们也要赶紧找到父兄是正经。”
路金喆点点头,“那咱们走快点,你把纬帽掀开一些,咱们两双眼睛好使,万一看见了他们,再喊。”
金蝶依言把纬帽一角掀开,路金喆拔亮了灯笼,蜡烛还剩一小截儿了,她压住心里的恐惧,领着姐姐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