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业刚逃走,就被黎戈的车接了出去。车一路开,在绵延山坡上穿梭。他坐上车,满脸狼狈,阴沉着脸,“那群人,真该死。事到如今……”
“去鸟吊山,找罗刹鸟,她不也是八妖之一吗?你的同胞,总能帮一把。实在不行,还有万年历,你把他复活,何止那几个人,所有人都不会好过。而且,到那时候,你的实验还有可能会更上一层楼。”
外头绿草如茵,日头偏西,天上飘着紫云。通常情况下,紫云意味着天将要下暴雨,还是那种电闪雷鸣的。
周立业收回目光,“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没有人不是自私的,人和人在一起,无一不是因为有所求。当自身价值不能满足另一方时,离开是必然的事。他认为,这种情况下,她肯定会背叛他。
黎戈擦了下脸上的血——跟黑狗打架,没讨到好处。她眸光深邃,“你要听实话?”
周立业,“不然呢?”
“行。”
从前有个小女孩,在苗族一个小山村里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天晚上,村里有人抓到了妖怪,说妖怪丑恶不堪,要举火把除妖。
她好奇,也想去看丑妖长什么模样。那是个十六七的少年,面容清俊,被绑在木架上。既无辜,又可怜。
人堆里,她望着她,他的眼神也投了过来。人们添柴倒油,放了火,火光里,他很乖,身上肌肉被烧萎缩,也一声不吭。
之后,她爹把那只妖救了下来。
他因重度烧伤,在床上躺了半年,下床之后,脸毁了,还变成了哑巴。每天干完农活,都会坐在小院后山上的悬崖边,往远处眺望。
小院后山是片大湖,日日如此。后来,她教他读书认字,教他如何在人类世界中生活,给他买面具,他每天干活回来,都会送不重样的花到她窗前。
她说,等到了十八岁,就和他结婚。
他日日去看那片大湖,有天,她带他去了那片大湖。他望着湖面,双手合十,跪下去,连磕了三个头。
他的解释是,他的家,在更大的地方,她不懂他的形容,以为他说的是家在有海之处,那里是一方世界,简称海市。
自他从湖边回来后,会不定时有妖来找他。他每次回来,都心事重重。
十八岁的前一天,他消失了。她等了一天又一天,而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再之后,她走南闯北,找了无数地方,经过求证,才逐渐明白他说的不是海市,是妖市。妖市在更远的有水的地方。
故事讲完,黎戈泯泯唇,“你们包括万年历,全都是从妖市出来的,宴青封印你们的地方全在有水之处,我怀疑万年历背后还牵扯到妖市,他极有可能代表妖市进出口。”
“而且,”黎戈皮笑肉不笑,“我知道,没万年历,你们进不了妖市。不过无所谓,咱们各取所需。”
周立业夹着眉心,终于正色看了一回黎戈。当然,他这么正经,绝不是为她劳什子感情而动容。
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底细被她摸的一清二楚,并且,他正处于弱势地位,得防着人。
周立业抠着手,虚伪地说:“没想到,你还挺痴情。”
黎戈冷笑,没说话。
六点五十二分,下雨了。
往常,云南天黑的要晚一些,天亮亦如此。今天因为下雨,黑夜比往常又多了个把小时。正好有利于办事。
——
鸟吊山,月牙潭,王狗蛋拉着沙瓢,忍不住往他身后躲,手不由自主地抖。不远处有架秋千,上头坐着位罗刹女,手里拿着个树叶,上头包着几颗刚剥好的眼珠。
雨天没雾,东西看的一清二楚。
沙瓢也万分忌惮,他假死出来,就被黑狗派到了这里,说是让他跟人搞一搞关系。这关系,怎么搞?难不成还陪她一起吃眼珠?
大雨天,荡秋千,可真有她的。
她吃的嘎嘣脆,留意到视线,便施舍过去了道眼神,“怎么?要吃吗?”
沙瓢嘴快,想都不想,“不吃,放着大鱼大肉不吃,还吃你这生不拉几的东西?”
王狗蛋硬着头皮,扯了把沙瓢,想让他收敛点。但幸运的是,罗刹女并未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她收起眼珠,“老娘被困在这里那么多年,没吃没喝,有口吃的都不错了。你们替我挑?”
她伸了个懒腰,朝远处密林望去,“人来了,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