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瓢:“现在有两个人,怎么打?我先上,你们垫后!”
眼看他要冲出去,黑狗把人拉住,“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看这架势,周长生应该是触了王总的逆鳞,咱们就别上去沾这个眉头了,先跟姑奶奶汇合,把咱们特调局的人转移出去,待会儿过来捡漏。”
他们不敢多待,拔腿就跑。
***
周长生很慌,他不觉得以他现在的状态能打得过王总。
对面,王总神情漠然,居高临下地睨着周长生,“给我滚出来。”
滚出去?那岂不是一出去就会死?
周长生心下一动,“你要是敢过来,我不介意拉个垫背的,这是你儿子的身体吧?他只是个鲛人,不会我们这些换身体的操作,如果死,那就真的不会再活过来了。”
他刚说完,王总就攻了过来,平常这种情况,他脸上或多或少还会带着几分笑意,但现在,他连冷笑都没有。
周长生紧紧接了他一招,胳膊就断了,这王总疯子一样,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周长生拼了命的逃,不过瞬息,身上伤痕累累,挨了数刀。
他搞不懂,这个王总,是疯子吗?
难道孔莹说的儿子,是他听错了?分神之际,王总一刀劈了过来,他没来得及躲,腿断了一条。
完蛋,周长生疼得倒吸凉气,已完全没了用他儿子牵制他的想法。他唯一的念头,只剩下逃。
断了条腿,行动受限,他咬咬牙,转身往孔家大门的方向飞去,那里是出口,近了,就快跑过去了,等跑出去,再想办法——
“刷——”
周立业猛地停下,满脸错愕,僵硬地低头往下看,胸口上插着把刀,从后背贯穿到前胸口。这个王总……
他两眼一黑,一头栽在了地上。大门消失在眼前,成了遥不可及的地方。这具身体的生命特征正在一点点消减。
王总收刀,蹲下去,用手在孔延年胸口的伤口上扣了一下,一条巨形红虫被扯了出来,红虫挣扎着,想跑。
但下一刻,王总手心里凝出了朵黑玫瑰,这朵黑玫瑰猛地张开嘴,把红虫子吞了下去。
火在烧,不过几秒时间,周长生化为乌有,王总手上多了一颗月白色的石头,是女娲石。
地上的孔延年猛然睁眼,疼得直抽抽,他只记得他藏在水里,上头有人打架,再然后,湖面上结了冰,突然有个东西从飞来,扑在了他脸上。
再之后……这是怎么了?
好疼。他这是,要死了吗?
王总摸摸他的脑袋,把女娲石放到他胸口,注入了点灵力。
顷刻间,孔延年只觉身体如久旱逢甘霖,伤不疼了,正在愈合。缓了一会儿,身上好像完全好了。看王总把手里的石头收回去,他尝试着坐起来,一看自己两条完好无损的腿,惊得说不上话。
他,“……我好了?我不是怪物了?我…我是正常人了?”
王总站起来,双手背后,“回去待着,再乱跑,下次我砍的,可就不是你的手脚了。”
孔延年哪敢多说话,连滚带爬着往回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次,他又救了他一命。他想清楚了,管他是不是他爹,以后他就是他的衣食父母,他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
孔家后门,孔莹一脚将门踹开,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总算逃了出来。她一回头,助她出来的小伙不见了。
叶行折回去,重新跟黑狗他们汇合,帮忙疏散人群,天上还在下花瓣雨,他们几乎人手一把白藤蔓编成的伞,普通雨伞会被花瓣烧坏。
奔走了会儿,雨停了,火也烧的差不多了,整个孔家被烧的寸草不生,异常干净。
而在艳姬的压制下,周立业人看势头不对劲,连忙喊黑狗,“帮帮忙,我有你们想知道的事。——不是说好了互利共赢吗?”
叶行,“互利共赢?”
他们一行人大老远跑过来,牵制王总、牵制周长生的时候,他人在哪里?
如果不是因为王总在孔府,孔家遭殃,他们跟周长生打起来,他周立业晚点带人过来,明面上支援,实际坐收渔翁之利,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真好笑。
他娘的事,说不定都是他故意撒谎,诓骗他们来的诱饵。
周立业堪堪接下艳姬一吉,明白大势已去,心生退意。他转身,瞬间化作一道光,蹿出了孔家大门之外。
黑狗他们刚要追人,突然间,王总走过来,隔空把石头丢出去,“物归原主了。”
叶行接下,确实是女娲石,他就这么把东西还了回来?
王总,“几位若是没事,就先在我府上坐坐吧。”
听这意思,他不想放他们走,但是,“先”的意思也不是不想放,而是让他们等一会儿再走。
他要干什么?
等等,孔莹还在外面,他要杀孔莹。
反应过来,叶行,“跑!”
“跑?”艳姬大门一关,脸上挂着笑意,“几位哪里跑啊?”
出不去了?
叶行,“分散跑!先出去的找人来支援。”
不过,他刚说完,孔家大门“砰”地一下,门被掀飞,两片门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门外站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绿衣,扎着麻花辫。
小女孩手里拿着串糖葫芦,悠哉悠哉地啃了一口,像逛自家花园一样踏进了门槛,“小叶,没必要把人逼死吧?”
黑狗,“您怎么来了?”
这位绿衣小女孩,是青精院的心理主任,平时没事一直待在青精院,至多出来买买吃的,根本不会跑这么远。所以她亲自过来,黑狗才觉得吃惊。
小女孩皱皱眉头,脸上不掩嫌弃之意,“猜拳猜输了,才出来的。”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人老了,走几步路都累得慌,你们先走,我跟小叶说几句话。”
小叶?
顺着小女孩的视线,大家发现她看的是王总。这个王总,还真是叶溪云?就算不是,名字或姓氏里总该带个“叶”字。
他们出去,艳姬想拦,但小女孩一记眼神看过来,她就头皮发麻,浑身不听使唤,完全没办法拦人。
她……到底是什么人?
从孔家大门出来,叶行感觉不真实,本来以为会有一场鏖战,没想到,最后竟然就这没出来了。
叶行问,“方才那个人——”
黑狗,“之前应该和你说过,我们上头有人,那个人,就是我们上头的人之一。”
上头还有人?叶行有点迷,小女孩看起来似乎很厉害,倘若他们都那么厉害,为什么不亲自动手,非要绕一大圈,培养新人来实现目的?
这时,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驾驶位人把玻璃放下来,“上车。”
是孔莹。
上车之后,车远了孔府,孔莹笑了笑,“我是被女娲石跟血祭唤醒的,女娲石不在我身上,我被唤醒之后,又被周长生收走了。”
叶行,“明白。”
“但是,”孔莹,“这其实是我的分.身,我时间不多,刚刚在暗处打量了下你们,你们应该是宴青旧部的后代吧?我当年,跟那几位,也算有过过命的交情——所以想拜托你们件事。”
黑狗,“什么?”
“能帮我找一下我儿子吗?”
因为有周立业那些话的前提,大家对视了眼,最终由黑狗问,“您儿子是?”
“叶家人。”
听了这话,叶行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但很快又悬了起来,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距离孔莹最近,大气都不敢出。
二十多年没见过一面的娘就坐在旁边,什么感觉?
他想说话,但上牙黏着下牙,愣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黑狗替他开了口,“您旁边坐着的那位,实打实的叶家人。”
突然间,车停下来,孔莹转头看叶行,空气有些寂静。仔细看,他的眉眼,确实有几分像她。眼神很沉,没有找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神态,像饱经沧桑,吃过很多苦。
孔莹伸手,手在抖,她把手伸到叶行头边,但看叶行躲了一下,她有些受伤,又把手收了回去。
“你……八月的生日,算算时间,二十八了吧?”
她醒来之后,就一直惦记着他,她在想他独自一人,会长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埋怨他们抛弃他,会不会因为身份而吃很多苦头,会不会根本都活不到现在——
叶行别过头,“我挺好的,不提这些了。”
顿了顿,他说,“你跟我爹,当年都发生了什么?有什么苦衷?”
前面一句说“不提这些”,意思是告诉孔莹他已经不在意了,但后面那句“有什么苦衷”,又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不回来,总该有个理由,一个足够撑起他这么多年都孤身一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