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是孔延安的。黑狗想骂人,但忍住了。他晃晃身子:“孔孙,你给老子放尊重点,这下面全是沼泽,我稍微动一下,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孔延安给枪上膛,实话实说:“我不靠你也能过去,就是想拉个垫背的。”
“老黑,你别听他——”
“砰——”
一道枪响,在耳边炸开,黑狗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两秒。下一刻,孔延安说:“放心,只是废了他一条胳膊,还没死,不过,你要再犹豫……”
“我日你大爷!”
黑狗俯冲了下去,大有一种玉石俱焚的架势,他动作很快,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孔延安瞳孔微颤,眼看就要摔进泥沼里,刚要跳下去,沙瓢反客为主,把枪抵在了他脑袋上。
没了威胁,黑狗把孔延安身边那几个甩出去,掠过沼泽地,冲进了前面的金光里。
——
忽明忽暗、忽暗忽明,老李睁开眼睛,差点没吓背过气去。有个女的趴在他身边,用两个血窟窿盯着他看,他一动,她就要往他身上凑。他捂住嘴,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
什么情况?他该不会是死了,跑阴曹地府来了?老李打了个激灵,等那女的缓缓从他身边走开,他移开眼珠一看,老王在旁边,平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不对?老王?
老李小心翼翼地爬过去,碰了碰老王的身体,是真实的,有温度。他喜极而泣,变成四耳猫,在老王胸口上来回踩:“老王,醒醒!快醒醒!”
“咳…咳咳…”
老王睁开眼,回抱住老李:“你这小不点,睡个觉都不安生,不是还没到饭点吗?”
“你睡什么觉?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呢。”
“什么?”老王捋了捋他的猫脑袋:“你烧糊涂了吧?大白天说什么癔症话,这特么不是你家?这不是在你床上?你忘了刚刚发生什么了?”
“什…什么鬼?”老李偏头一看,刚才黑漆漆的地方变了,变成了他家,一草一木都是他所熟悉的。他不敢相信,挠了老王一爪子:“疼吗?”
“嘶,你抓的,都破皮了,还问我疼不疼?”
不等他说完,老李立马给了自己一巴掌,疼,真疼,老李欲哭无泪,如果这是梦,未免也太逼真了。
他爬下床,去衣服堆里找手机,着急忙慌地给老大打电话,电话那头一通,他机关枪一样:“老大你在吗老王在不在你那边我这里出事了快来救我!!”
一口气说完,他等了两秒,只听对面淡定地回:“还有事吗?”
老李:“没,没事了。”
老大:“挂了。”
电话真挂了,完蛋,老大一定以为他在为偷懒不想上班找借口。
他僵硬地回头,床上那位老王正望着他,虽然是老王的脸,但他总觉得阴气森森。
——
雾里爬起来,眼前白茫茫一片,她看了眼周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这时,她忽然转身,身后站着个人。
柳叶眉,丹凤眼,大红唇,烫卷发,墨绿提花旗袍,旗袍将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她只是站在哪里,就像一副流动的画卷。
是宴青。她红唇微张:“你,终于走到了这里。”
这声音,带着几分风淡云轻。
宴青将手搭在胳膊上:“走到这一步,你应该已经把该知道的知道的差不多了。而我也应该已死无葬身之地。事到如今,有些事不能一一完成,我很遗憾。”
雾里打断她:“意思是说,我走到这里,都是你一步步策划的?我,是你创造出来的?海市的人,为什么不救?周长生,也是你手下的棋子?”
问题太多,想说的说不完,想问的问不尽。
宴青:“不,如果周长生没有动作,这盘棋就不会启动。这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不解决掉周长生,往后还会有无数个你存在,我等不及,海市等不起,那些无辜受难的妖与人,更没时间等。——这是我用万年历封存的一缕残魂,时间不多,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盯着宴青,雾里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她早有预感自己的存在跟她脱不开干系,预感被证实,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她开心不起来:“为什么是我?”
宴青笑了笑:“不止是你,在你前头,应该还有很多人,而你是第一个到这里来的。”
“我的记忆呢?”
“你没有记忆。”
雾里不理解:“别人都有,为什么我没有?”
宴青:“这重要吗?”
“很重要,没有记忆,不是说明,我以后也有可能会失忆吗?我有心跳,有感情,是活生生的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