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来到湖边。蓝色湖泊在月色的照耀下雾气蒙蒙，有种说不上来的妖冶感。

雾里走在前面，背对着他，明明近在眼前，却又遥远得很，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下一刻，她伸手，白藤飞出去，在湖面上交织错落，开出一朵朵血红色的花，蔓延蔓延再蔓延，眨眼间，血海滔天。

地面在震动，沙丘在移动。是的，沙丘在移动，叶行差点没站稳摔倒。他盯着一丛丛突然动起来的沙丘，饶是已有心理准备，也被震撼到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雾里：“阿猫阿狗玩的雕虫小技罢了。”

她打了个响指，扎根在湖面的小红花瞬间化为火焰，在湖面上烧了起来。血红色的火在湖面上连成一片，沙丘发出痛苦嘶哑的叫声，像脓包一样在往外渗血。

紧接着，火灭了。

叶行打了个哆嗦，空气一下子冷了几个度，叶行把外套脱给了雾里，冷的直打喷嚏。下一刻，他愣住了，湖面上结了层冰，一道月白色人影从湖深处往外走。

“叮铃、叮铃…”

铃铛在响，随着那道人影走近，叶行才看清楚他的模样，白色鹿角，四蹄两手，脸上戴着长白色笑脸面具，似鹿又不似鹿。

铃铛声音是从他的四只蹄子上传来的，那里有根红绳，红绳上绑了几串铜铃。

“你也是妖，妖何苦为难妖？”

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声音尖细沙哑并存，让人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像，它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雾里：“少废话，把你的爪子都撤了，不然这座湖，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

一言不合，他们打了起来。水花四溅，雾里一下子被扯进了湖里。火与冰在较量。

雾里看起来完全不够揍的。

叶行有些着急，他看了眼手里的匕首，咬咬牙，就冲了上去。虽然自己很菜鸡，毕竟在寿命未尽之前，他是不死之身，所以能上就上。

鹿人，姑且叫它为鹿人。叶行趁他不注意，一刀斜过去，堪堪划中他的脖子。当他反击，叶行趁虚而入，顺势骑在了他身上。

“滚开！”

鹿人挣扎着，背上一下子多了很多只白色的手。叶行当机立断，对着它们砍了一刀又一刀，手发着凄厉的叫声，长了砍，砍了又长，攻势越来越猛。

不一会儿，叶行kua下全是血，是他的血。再这么下去，非断子绝孙不可，他侧着身扎过去，直中鹿人心脏。

鹿人被扎中，暴喝一声，身体瞬间变成了个巨大的吸盘，一下子将叶行扯了进去，同样的，雾里也不意外。鹿人强行把这俩人消化进体内，周遭安静下来，湖面再度恢复平静。

他吐了口血，笑了一下：“跟我斗，自不量力。”

胸口有血，是那个男的扎的，他试着将伤口愈合，但竟然没用。他刚要转身，却忽然变了脸色。肚子疼。

怎么会？

他跪在湖面上，四肢百骸都在疼，疼痛深入骨髓，像要把它生吞活剥。手正在变透明。灵力在流逝，不仅如此，他头疼欲裂，记忆在溃散，好像有人在剥夺他的一切。

“啊！”

“哗啦啦——”

漫天银蝶飞舞，雾里扛着叶行站在湖面上，遗世而独-立。鹿人碎成了一堆银蝶，银蝶飞着飞着，渐渐不见了踪迹。

这只鹿人，只是一个影分-身。

光是分-身的灵力就这么厉害，可想而知真身实力有多恐怖。雾里闭上眼睛，仔细搜查着从鹿人那里剥夺来的记忆——海市入口，就在这座湖下面。

以及，她从他的记忆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的脸。她眼尾上挑，神情冷漠倨傲，发间斜插着根玄月簪，身穿素白旗袍，明艳动人。

她看到，她把鹿人杀了。

“咳…咳咳…”

叶行醒了，他发现自己身体竟腾空在半空，不由吃了一惊。记忆悉数涌入脑海，他揉着脑袋，强行消化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扑通”

没等消化完，叶行就一头栽进了湖里。湖水很浅，但也够呛。他重重地咳了几下，一骨碌爬起来。

等等…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南八仙？水…水上雅丹？他想起来了，叶二号因为想解开叶家人三十岁必死的魔咒，同意了梅姨委托的事，于是带着身体来到了这里。

在这里，他意外发现了妖市的线索，因而怀疑失踪的那些人都和妖怪脱不开干系。万年历呢？他记得特调局的哪个说过，有人故意以万年历为幌子吸引人到西北来……

分神的当，雾里已经走远了。叶行追上去，想问什么，可又实在记不起来要问什么，所以，他茫然地说了句：“刚刚，怎么回事？”

雾里头也没回：“那只只是影分身，我怀疑，它的本体，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