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内室里只剩下母子俩, 胤俄抬起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 几步走到圆桌前,拎起茶壶给小钮祜禄氏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而后端着茶盏走到架子床前,用脚尖将落在脚踏上的碎镜片全都踢掉, 才伸手将茶盏递给钮祜禄·明雅, 哑着声音说道:
“额娘,你先别哭了, 我们母子俩已经错过二十二年了,你先喝杯茶润润嗓子,等我慢慢给你讲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钮祜禄氏愣愣的抬头瞧了胤俄一眼, 而后伸手接过胤俄手中的茶盏, 抿着唇, 双眼含泪听着自己儿子往下讲。
胤俄撩起袍子坐在床边, 扭头看着窗外橘红色的夕阳, 边回忆边哑声道:
“唉,额娘, 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儿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先从何说起了。”
“当年额娘撞柱昏迷后, 汗阿玛就让皇额娘抱着我去储秀宫里生活了,没过多久白露姑姑也将刘嬷嬷从浣衣局调过来照顾我了。”
“皇额娘待我很好,我与九哥、十弟、十四弟一起长大,平日里只要是双胞胎有的东西,皇额娘都会给我也准备一份。”
“……”
“大清这些年开设了许多所女子学院、西学学院,京郊还有一座大清科学院,科学院里造出来了许多好东西。”
“……”
“四姐比我大婚早,她的额驸是漠北车臣汗部的世子——博尔济吉特·敦多布多尔济, 四姐很能干,政治手腕很强,刚刚大婚不久就参与了漠北部的治理,这几年已经权倾漠南、漠北,慢慢开始往漠西伸手了,对了,几年前十四弟也将整个漠西打下来并入大清的版图里了。”
“……”
“我和沙达利是在漠南蒙古的羊毛厂里认识的,她的嫂子苏日娜是羊毛厂的负责人……”
“……”
“在额娘昏迷的日子里,郭罗玛嬷和法喀舅舅办了些错事,如今钮祜禄一族的当家人变成阿灵阿小舅舅了,不过汗阿玛把法喀舅舅的嫡长女嫁给十一弟了。”
“……”
敦亲王一件一件细数着这些年发生的大事,小钮祜禄氏从刚开始的震惊,等知道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已经不是康熙,而是太子胤礽了,她也不是永寿宫里的钮祜禄贵妃,而是住在敦亲王府的钮祜禄贵太妃时,整个人都有些呆了,双眼迷茫极了,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究竟是在干什么,到头来,竟然是大梦一场空。
刚刚想来就受到一连串的刺激,即使小钮祜禄氏喝了府医给她煎的安神汤,等夜幕降临后,她还是躺在架子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子中的万千思绪搅的她脑袋疼的不行。
翌日上午,巳时刻,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胤礽刚刚结束御门听政回到御书房里批阅奏折,这时,穿着一身乾清宫总管太监服的何柱儿手里捧着一封信,匆匆迈过门槛,走进御书房里,对着坐在御案旁的胤礽高兴的俯身道:
“万岁爷,太上皇给您传家信了。””
胤礽听到心腹太监的话,心中一喜,忙放下右手里的朱笔对着何柱儿说道:
“快些给朕拿过来。”
“是。”
何柱儿忙几步上前恭敬的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了胤礽。
自从去年,太上皇和皇太后将温宪长公主、纯悫长公主、和温恪七公主的婚事办了后,老两口就像是觉得他俩这辈子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皇太后全权将宫中的公主学院交给了皇后娘娘瓜尔佳氏管理,宫外的女子学院也都交给了雍亲王福晋、怡亲王福晋和大将军王福晋等亲王福晋打理。
老两口就无事一身轻的开始在全大清游玩了起来,北巡、南巡、东游、西逛,一整年只在畅春园里待了大半个月,别说皇上和诸位亲王找不到他俩的人了,就是住在畅春园的太皇太后琪琪格也基本上与便宜儿子和漂亮儿媳妇碰不着面。
今年新春佳节刚刚欢庆完,太上皇和皇太后觉得只是在大清玩儿已经不尽兴了,老两口一合计索性直接出海去倭州看早春的樱花去了。
出发前,太上皇还特意带上了讲课的大儒,直接把弘晞阿哥、弘昱阿哥、弘晴阿哥和弘晖阿哥也给打包带走了。
美其名曰,出海看世界,增长见识。
等胤礽收到消息时,他汗阿玛和姨母已经带着他的嫡长子和个侄子登船了,留下他和兄弟们各个大眼瞪小眼的。
如今一晃个多月了,令人挂心的老两口总算是传回消息了。
胤礽笑着翻开手中的折子,一目十行的扫完折子内容后,他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只见信中写道:
【保成啊,见信如晤。】
【朕和你姨母已经看完樱花了,准备坐船返京呢,就又接到了彼得和你堂姐穆尔登格的信,他们夫妻俩说你们福全王伯和伯母都在莫斯科呢,特意邀请朕和你姨母去沙俄做客,参观沙俄的西学学院和科学院。朕已经答应了,想必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朕和你姨母已经到莫斯科了,等从沙俄离开后,我们还打算带着弘晞他们四个人去欧洲转一转,今年估计是没法回去和你们过年了,你们兄弟们自己凑在一起过吧。】
【一切安好,勿念。】
【汗阿玛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