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这两年的风水似乎特别好, 温妃生产没多久,和那拉贵人一样共同居住在钟粹宫后院不显山、不露水的定贵人万琉哈氏也有孕了,这可把荣嫔给高兴坏了, 吩咐身边的马佳嬷嬷一天三次地往定贵人的偏殿跑,势必一定要让宫人们将定贵人的金贵肚子给照顾好。
若是万琉哈氏肚子争气,一举生下来一个健康的小阿哥,那么这孩子以后就是她儿子胤祉的夺嫡助力,如果生下来的孩子运道差了些是个娇弱的小公主,马佳氏也不气馁, 思忖着只要好好运作运作,未来的公主额驸照样也能够给予她儿子蒙古方面的支持,因此一连着大半个月荣嫔都是喜气洋洋的, 仿佛是自己又再度有了身孕一般。
六月里小钮祜禄氏和郭络罗氏都因为生产时将身子给损耗地过于严重了, 因此她们两个人都听从接生嬷嬷的话坐的是双月子,待温妃和宜嫔终于可以下床自由活动后,紫禁城已经飘起了淡淡的桂花香,一晃眼就到八月中秋了。
八月十五这日,紫禁城照着往年的惯例在御花园里举办中秋晚宴。
申时末,天空上绚丽灿烂的火烧云从南面的午门处一直蔓延到北面的神武门,将整个紫禁城都蒙上了一层红彤彤的霞光, 人只要抬头往天上看,就会被这副美丽的大自然景象给打动,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子愉悦的感觉。
御花园中的宫人们正忙忙碌碌、手脚麻利地摆放着桌椅和茶具果盘, 为酉时四刻举办的宫宴做准备。
紧挨着御花园, 位于其西侧的储秀宫也热闹非凡。
因为距离晚宴开席还有约莫大半个时辰,早早过来的安嫔和塔娜就都坐在正殿大厅里和景贵妃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几个小孩子闲不住, 贵妃娘娘就让立夏和白露带着他们坐着升降机到放了许多玩具的银杏树屋里玩耍。
穿着一袭金黄色小旗装,头上戴着珍珠流苏银蝴蝶发饰的小恪靖,手中举着四哥哥的小望远镜,趴在树屋的玻璃窗前百无聊赖地往外看,视线一往东瞥恰好瞅见正走在东边宫道上,打扮得光彩照人、身穿一件水蓝色绣有石榴花纹旗装的佟妃,手中牵着一个约莫到她大腿那般高,头上梳着小揪揪的陌生小男孩。
尚不满四岁大的小恪靖朝着小男孩瞅了好几眼,无奈脑子中认识的人有限,她一时之间还是想不起来这孩子到底是谁,于是转过身子看着正坐在地毯上陪七娃和八娃摆弄龙形拼图的小四,疑惑地张口询问道:
“四哥哥,你快来看看佟妃娘娘手中牵着的小娃娃是谁啊?”
手中拿着一块龙爪碎片正打算往龙腹的部位放的小四,听到四妹妹的话,脑海中瞬间滑过了一个念头,忙将手里的檀木片放下,快步起身走到玻璃窗前伸手接过小恪靖递过来的小望远镜,放在眼前迫不及待往东六宫的方向看。
浑身上下长着白嫩□□膘的小七和小八,都正乖乖等着看四哥哥快些将威武的大金龙给拼好呢,没想到四哥哥拼了一半竟然跑路了。
两个小奶团子不禁眨眨眼睛对视一眼,随后也利落地将他们手中的檀木片抛开,顶着头上颤悠悠的小揪揪,撅着小屁股从木地板上爬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儿也好奇地凑到四哥哥和四姐姐身旁想要往窗户外面瞅,但是无奈两个小奶娃的身高实在是太矮了,即便他们俩都踮起脚尖,努力地用两只小手扒着窗户边沿往外瞅了,也只是看了个寂寞,啥也没能瞅见。
小四透过小望远镜看到小男孩身上穿着和他、小七、小八同款的金黄色阿哥服,心中就有数了,随后又将视线下移瞅见那明显有毛病的小手,就抿了抿薄唇开口道:
“四妹妹,那小孩子是小六。”
“小六?”
小恪靖闻言不由惊讶地瞪大了杏眼,也从脑海深处想起来了自己这个自出生后似乎就没有什么消息的六弟弟。
想到太子哥哥讲的七个葫芦娃里面,只有六娃的天赋技能是“隐形”,小恪靖忍不住有些佩服地感叹道:“原来是六弟弟啊,他是真的会隐形吗?我竟然从来都没有在宫里见过他呢。”
听到四妹妹天真的问话,小四没有吭声,而是眉头紧锁地看着佟妃一行人。
待见到她们走到钟粹宫的西侧,准备往御花园拐弯时,小六明显是因为腿太短跟不上佟妃的步子,一个不妨就摔倒在了青石板宫道上,佟妃不说赶紧把小外甥给抱起来,反而还似乎是有点不耐烦了,直接动手甩了一下胳膊,刚刚才顺着她的手从宫道上爬起来的小六,又“啪嗒”一下子一个屁股蹲重重地坐在了宫道上。
看到这一幕,小四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就黑了,将小望远镜的银链子往脖子中一挂就扭头对着站在树屋后门处的白露、立夏吩咐道:
“白姑姑,立夏姐姐,你们俩在这里看好四妹妹他们三个,顺便给我额娘说一声我先一步去御花园了。”
话音刚落,小四没等两个大宫女给出反应,就一把将滑梯口的木门给拉开,顺着滑道“刺溜”一下子就滑到了下方铺有羊毛毯子的沙坑上,而后忙从沙坑上爬起来,快步朝着宫门口跑去。
“白露姐姐,四阿哥这是怎么了啊?”
立夏看到七阿哥、八阿哥两个小不点儿看到四哥哥滑滑梯,双眼瞬间就变得亮晶晶的,忙上前一手一个控制住了两个准备跃跃欲试的小奶团子。
白露也走到窗边看了看,发现御花园中人来人往的没什么异样啊,就也满头雾水地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四阿哥看着宫宴场地已经被宫人们给布置地差不多了,所以才想着先去看看,我们也赶紧下去通知娘娘她们早点儿过去吧。”
“哎,行。”立夏赶忙赞同地点了点头。
两个大宫女先看着四公主稳稳当当地顺着滑道滑了下去,随后才一人抱着一个小阿哥,也跟着前后脚地滑了下去。
自从温妃生下十阿哥这个大胖小子后,佟妃的心态就彻底失衡了。
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连主位娘娘中最晚入宫的小钮祜禄氏都有亲生儿子了,她还是没能怀上一儿半女,再过几年她可就三十岁了,放在眼下是快要做祖母的年纪了,因此巨大的年龄焦虑和同辈压力将佟妃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头发也跟着大把大把地掉,生理状态不好,相应地使他心情也非常急躁,一点点儿小事都能把她刺激地控制不住自个儿的脾气。
看着一岁半大的小胤祚被她甩开后,不自己从地面上爬起来,反而还坐在宫道上嚎啕大哭,霎时间她就又破防了,气愤地伸出她戴着长长鎏金指甲套的右手指着小胤祚痛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