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朝政的两人顶着暴晒边走边轻声交谈着,“待最后一波热潮散去便是秋闱了,那位要的银子……”盛清睨了一眼袁宁,不答反问:“袁相有主意?”
“有……是有,但是需要殿下掩护……”
闻言,一身绯服的男人立住脚,仗着身高居高临下望着袁宁的眼睛,袁宁一时不知是天上悬挂的金乌还是面前男人的气场令他汗水涔涔,几近湿透中衣。
盛清双手负于背后,任烈阳曝晒也岿然不动,而袁宁不住抬手擦着额头汗水,直到一阵风吹来,绯服男人才道:“可为。”
得到肯定答案,袁宁大喜过望,谦卑躬身:“多、多谢盛公子!”
“袁相为殿下做事,钧伯自然支持,何须言谢?”盛清话罢略略一顿,只听他继而转了话头道:“袁相可记得昨日殿下夏苗头筹猎得了何物?”
袁宁不解他话中含义,微微直起腰杆,思量片刻道:“殿下猎得之数奇多,盛大公子,您这是为难袁某了……”
盛清嘴角一勾,尽显讽意,嘴上却道:“袁相所言有理,在下便直言了。昨日围猎,有人被虎攻击,幸得殿下出手相救,将其刺伤,现下虎正养于翠微宫。”
“那虎被养在行宫之中,啖人间百味,独一味还未尝之。”
绯服男人话陡然点醒了袁宁。
这一刻,他只觉日头照得脑袋发慌,嘴上不住表起了忠心:“如……如此,盛公子且安心,我、我定竭尽全力辅佐殿下早登龙椅。”
盛清歪了歪脑袋,笑道:“回罢。”
看着面前男人迎着烈日的笔直背影,袁宁抬手慌乱擦去额头汗液,心下不禁感慨:
盛大公子可真是太子殿下暗影中一把好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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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别袁宁,盛清独自走在花草丛生的夹道,烈阳被夹道垂下的柳条盖住半分。风拂过,柳条尖细叶片影影绰绰,有一白衣身影朝他靠来。
绯服男人撩起柳条,只见迎面而来者穿着他平日最好的白衣,手中还把玩着朵不知名的小白花。
高扬的发丝如柳条拂过女子素面,盛清看着她直至她看向自己。
“娆光郡主。”他率先道。
前头响起男人嗓音,沈可欣不由得蹙起了眉,待看清他面容倒又安心下来,“盛大公子。”
沈可欣对盛家兄弟并不熟悉,虽说这两兄弟眼下是文韬武略,举京无双,可早在十多年前,这两人是满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柄,可见困难为他们都带来了磨砺。
盛清微微颔首,正此时,身后传来话音打断了两人谈话:“娆光——”
见前头的白衣“蝴蝶”停下不动,谢姝顾不得想他事,快步上前,只瞧了她面前人一眼就叫谢姝心底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像……太像了。
眉目几乎和盛湛是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唯独那从眼底透出的淡淡气质与盛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桑桑,这位是盛大公子。盛大公子,这是……谢家姑娘。”沈可欣顿了顿,想到谢姝的名声,怕对方出言不逊便只简单介绍了句。
看着沈可欣一旁的清丽少女,盛清面不改色,双眸缓缓弯下,轻声笑道:“谢姑娘。”
谢姝回过神,垂眸福礼,“盛大公子。”
说起来,她与盛湛初识那会儿也曾私下打听过盛家,可奇得是,对于广平侯这样的大人物,偌大的坊间众人竟皆只知晓盛家双子,面前人分明是盛湛的兄长却从未听他提起过。
“郡主、谢姑娘恕罪,盛某要事在身,先失陪了。”
沈可欣见他一身官服,明显是方从含风殿里出来,也不同他多说闲话:“大公子慢走。”
绯服男子同两人点了点头,提步远去。谢姝看着那张酷似盛湛却带着柔和的脸消失在眼前,带着满腹疑惑与沈可欣并肩前行。
“娆光,你与盛家熟络么?”谢姝眨了眨眼,旁敲侧击问道。
沈可欣丢了手中白花,面容陡然沉重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说:“盛家与我沈家皆为武将出身,仅仅打过几次照面罢了。”
听她话里故作风轻云淡扫过,谢姝识相不再多问。
不多时,沈可欣接上了方才话头,声音悄悄:“不过我们都一样,是可怜人罢了。”
谢姝张了张嘴,见她那晦暗难过的神情,话到了嘴边却又问不出口。沈可欣摇了摇头,将不愉想法通通甩出脑袋,冲着谢姝灿烂一笑:
“不说这个了,本郡主是带你来避暑的。”
话罢,白衣少女牵住她的手,疾步往前面的殿宇走去。这时,谢姝将将注意到一旁的翠微宫大门以及面前殿宇那金灿灿的字眼:
金华门,安喜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