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近日在为何事奔波忙碌,气色看着也不太好。谢姝打量了眼他,踱步与他对坐。
谢姝还是不浪费时间,单刀直入打开正题,将卖点、如何售卖、利益最大化一一道来,声音轻柔娓娓。
“侯爷,您看这几个庄子的花卉……”谢姝讲得忘我,就连对坐之人有没有发出声音都未曾注意。
直到这个点需要男人的首肯时,谢姝才发现盛湛手肘抵着金扶手,撑着侧颊睡了过去。
少年眼底淡青,看着疲惫不已,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连休息也顾不得?
谢姝看了眼盛湛的睡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余光一扫,只见桌台一侧摆着一笔架的狼毫,于是起身铺纸书字。
风温柔包裹着写字的少女与酣睡的少年,时间恍若就定格这刻,一切静好。
良久,谢姝写完脑海中的想法,用镇纸将写满字的宣纸压好,悄然起身,轻轻撩开珠帘走下高楼。
东珠碰撞声响,盛湛放在桌台下的右手如本能般握住了腰间的刀,睁开双眼。面前本该与他对座之人消失不见,唯有留下面前桌台上镇纸压着的墨字。
少年平复气息,悄悄将出鞘三分的匕首推回了鞘壳。
另一边,谢姝下楼,看见院中站得毕恭毕敬的乾豹,想了想,问:“侯爷……昨夜都做了什么?”
闻言,乾豹一怔,似在犹豫该不该告知她,不过侯爷既然已经将玄衣卫派去护她周全,想必是可以信赖的人。
思绪回转,乾豹启唇简略答道:“侯爷昨夜亲自巡了城。”
原来如此。
谢姝心下了然,既然是为了护京城百姓安危,她也不好埋怨他,毕竟是自己午后临时提出见面。
思及此,少女随口叮嘱道:“一会儿去将侯爷唤醒,阁楼风大,睡易风寒。”乾豹一惊,下意识问:“侯爷他……”
见乾豹神色带了几分暧昧,怕他误会,谢姝忙解释说:“小侯爷昨日奔波劳累,方才商议事时睡着了。我留了信与他,先走了。”
越解释谢姝越觉着脸烧,匆忙唤走玉芝玉扇,顺带着将那几个打手一并叫醒离开。
阁楼之上,少年看完墨字打了个呵欠,只听珠帘声响,是乾豹。
他手中抱着条毯子,许是没料到盛湛醒得如此之快:“侯爷,您醒了?”盛湛将宣纸随意对折收起,道:“嗯,她何时走的?”
“就在方才,六姑娘叮嘱属下叫您别睡在风口,易感风寒。”听完,少年郎挑起锋眉,笑道:“她要是真关切本侯身体,便不会让你来叫了。”
“这……”乾豹一噎,思忖片刻,道:“许是六姑娘本希望侯爷您能多歇息片刻。”同谢姝打了这些日子的交道,盛湛自然不会信乾豹替她圆的漂亮话,她不过是没心没肺罢了。
少年笑了笑,双指夹住那张折好的宣纸,随手一飞便径直往乾豹而去,乾豹抬手精准接住纸张。
“照着我圈了的那几件事去做。”
乾豹得令转身退下,独留盛湛坐在原位,风吹起少年发丝。坐了片刻,盛湛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桌上的镇纸,铺新纸,挑毫笔,挥墨落笔,玄字跃然:
罗敷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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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阙街人肩接踵,还是如往常一般熙熙攘攘,不过若是注意看便能发觉这是条极长的人龙。
抱着孩子的妇人望了眼看不到头的人龙,拉着队末的姑娘问:“小姑娘,这是在排什么啊?”
“大婶,您还不知哪?这儿开了家罗敷堂,推出的那个……那个……香露!真真是叫人闻之难忘!”
妇人闻言啧啧称奇,赶忙也跟着排到了姑娘身后,而此时,队伍正前方的林掌柜正卖力地吆喝着:“蔷薇香露试闻,分文不取!”
“掌柜的!真的分文不取?”林掌柜哈哈一笑,道:“当真分文不取!”话罢,他拍了拍手,身后婢女站成一排走上前来,手中端着个托盘。
红木托盘之上皆数摆着漂亮瓷瓶,婢女会用一张类似胭脂花片模样的罗敷堂试纸,蘸取瓶中液体供人试闻。
“此香闻之难忘,洒衣三日不消!”最先试闻了的百姓嗅了,大呼一声神清气爽,听前头人所言,排队闻者也愈来愈多。
林掌柜也适时拿出了姑娘吩咐的牌子,只见上头写道:普通蔷薇水,小瓶一两,中瓶五两,琉璃瓶十两。凡购者,无论大小,一次仅限十瓶。
“仅限?掌柜的,这么多人要买,你们不卖,不打算做生意啦?”
林掌柜嘿嘿一笑,高声冲着人群解释道:“物以稀为贵嘛,罗敷堂今日开门大吉,欢迎诸位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