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如麻,确切地说,是这团麻要缠成死疙瘩了。
她要跟海先生斩断关系,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去跟他说自己不想干了?不行,她欠了海老板那么多钱,拿什么还?
说自己无能,经营不了老宅,把宅子卖给他自己好抽身?那也不对,当初海老板就是拉她当替罪羊的,现在羊要去找狼谈判,狼会立刻扔了人皮吃掉她的。
清越坐在老板椅上已经转了不知道有多少圈,转得她头晕。
清越烦躁地打开电视,电视本是装修的时候计划开会的时候连接电脑的。但博物馆也没什么大事,正式的会议不多,电视不怎么用,顶上都有些铺灰了。不知道是不是遥控器太久不用不太灵敏,清越按了好多下才能打开。
电视上播放着新闻节目,是关于文物失窃的,盗窃数量多,涉及金额巨大。说行窃人员是常年的惯犯,有反侦察能力,到目前还没有找到线索。
清越心更慌了,那里面有个物件怎么跟她卖掉的瓷枕那么像!她记得卖给佟老板的时候,佟老板说过年代,跟电视里说的一样的年代!
清越抓过一个靠枕,紧紧搂在怀里。靠垫旧了,里面的棉絮有的挤成了硬疙瘩团。不仅不柔软,抱在怀里还有点硌得慌。清越把靠枕甩到另一边,差点掉下沙发。
海老板为什么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一定是他知道公安在查案,要跑路了!扔下她这只提前套住的小白兔等着被查被抓!
不行,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她不能傻傻地当冤大头,她必须知道海老板在“何昔”老宅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清越给小苗放了一天假,她去了“何昔”老宅。今天不是周末,旅游村的游客很少。七月的正午,走两步便浑身冒汗。太阳晒在皮肤上,想要打出密密麻麻的一层孔洞出来。大街上看不见人,村民都躲在自家歇凉睡午觉,路边连个卖西瓜吆喝的人都没有。
静,连空气都静的诡异。
清越仔细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她关上“何昔”的大门,从里面插上门栓。从大门口到鱼塘,不过三十米的距离,她却感觉走了三公里。水面没有一丝水花,铺平了的蓝绿色绸缎一般,看久了就想让人躺上去。她没有戴帽子,站在水塘边,一点树荫都没有。太阳辣辣地穿过头发晒到头皮,晒的疼。
脱掉外衣,只剩了内衣内裤,清越一个猛子扎进去,凉。
这水塘比她想象的要深,正常的鱼塘,不应该有这样深。她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春游,去过一个同学家的鱼塘,有个子高一点的男生穿着橡胶服就走了进去,还帮着人家抓鱼。站在鱼塘里,塘水刚过那个男生的胸口。
但这个水塘,怪不得有人说它是湖,她潜了好一会才到水底。她学过潜水,虽然没有考到潜水证,但鱼塘这个深度她还是能应付的。鱼塘并不算大,水很请,清越没游多久就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水底里,确实藏着宝贝!堆成小山一样的宝贝!大的有石刻狮子、高过小腿的瓷瓶,小的有叫不出名字的石雕石刻。还有个大箱子,在水里模糊,看不清是什么从材质。清越游过去,箱盖在水里并不沉。打开箱子的一瞬间,清越傻眼了,箱子里堆满了珠宝玉器!
海先生果然拿鱼塘来当掩护。这些都是赃物!
清越心里一紧,浑身都跟着紧张,腿开始抽筋。她使不上力气,双腿不听使,她游不动。她想要游上去,她必须要游上去,但水已经呛了进去,她没法换气。大脑也像被水挤压,意识逐渐模糊。仅存的生存意志在告诉她,游上去,游上去,要活着。她不停地挣扎,双臂和双腿努力向上划着,但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窒息与绝望渐渐逼近,死亡气息渐袭……
意识模糊。
身体动作缓到无法动弹的时候,清越看见一条蓝色的大鱼,碧蓝的鱼尾鱼鳍上闪着银色的光。又看到一个人,一个男人,熟悉的面孔。是海老板?不对,到底是一条鱼,还是海老板?
这个人,或者这条鱼,朝她急速游过来,一把揽住她,将她顷刻带上水面。
她听见有人叫她“清越,清越”。
怎么是海老板的声音?不,不应该是他,海老板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她被放在草地上。被正午阳光暴晒过的草地,温热稍烫。清越冰冷发抖的身子躺上去,像是寒风呼啸的冬天从户外回家躺进温暖的被窝。
她被人放在膝盖上,按压她的腹部。她被翻过来头朝下趴着,被拍打着后背。清越哗一声大口吐出水来,紧接着连串地咳嗽。
吐出水后,清越清醒了一些,只觉鼻腔火辣,五脏六腑都绞痛,浑身无力。
她被横抱起来,朝房内走去。这个人的胳膊坚实有力,他紧紧地抱着清越,像是不抱紧点她就掉下去似的。
“你是……”
“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但现在你需要休息。”
他说话的语气不像是老板的命令,更像……疼惜。
海先生没有穿上衣,清越身上也湿漉漉的。他抱的太紧了,两个人肌肤贴着,清越薄棉的胸衣不起任何隔离的作用,紧挨在七海的胸膛上。
清越的脸烫烫的。
这是清越的房间。
海先生放清越在床上半躺下来,给她盖上了被子,柔声说:“我去给你泡杯热茶”。
他的眼里满是温柔,清越有些恍惚。
等海先生关上门,清越褪下内衣,把自己裹在被窝里。怕海老板很快进来,她又赶快翻出件睡衣穿上,这才又盖上了被子。
脸还在发烫,耳根也烫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