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万物萧条，福果家的煤油灯也终于熬到没有煤油了。“老头子，这回多装回点煤油来，省的大冬天的还总往出跑。“奶奶一边纳鞋底一边和爷爷唠叨着。爷爷也不多说啥，穿戴好了就要出门，“有啥给闺女带的没？好不容易去县城一回，总得看看孩子去。”爷爷走到门边突然想起来老姑就停止脚步。
"爷，不用你去，我去我去。”福果扯着爷爷的袖子就往回拽。爷爷笑呵呵转身看福果，孙女啊，去县城得走两个多小时呢，可是不轻巧，知道你孝顺怕爷受累，可这不是小孩子能做的事情。在家等着爷，爷给你俩买江米条吃啊。乖。”抬手摸了摸福果的脑袋，爷爷心里暖和得很，孙女就是孝顺。“爷，我必须得去呢，菩萨师傅要我必须出去历练，要不然见识不够连修为都会差得很，会被师兄弟给落下。”
爷爷愣了一下，还有这事儿？这个，还真得当回事啊，可是大冷天让孩子奔波也心疼啊，心疼归心疼，但是心里头也不大敢违背菩萨的法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起来，一直到福果奶奶走出东屋来下了定论。“她爷爷，孩子们总得长大，早晚要独挡一面，咱们老的能陪多久？能看他们现在就这么有胆色，咱也能安心闭眼睛不是？果儿啊，奶奶支持你出去见识见识！”
两位老人家唏嘘片刻，有了奶奶的支持和爷爷对菩萨的信任，结果就是，爷爷递给福果两元钱。“好好拿着，果儿啊，买完煤油就给自己和海子买些江米条，糖球啥的。好不容易去一次，总不能空手回来。”这边爷爷坐在炕上，一边鼓励自己的孙女，一边开始碎碎念，要勇敢闯荡，胆大心细，还要时刻警惕身边出现坏人。
一边说着还起身从柜里拿出一摞报纸，在里边找出公安俩字，指点给孙女看，“呐，记住了孙女，这是公安！爷爷以前教过你的，还记得没？公安！就是咱们总说的大盖帽！可得记住了！”爷爷一脸严肃告诉孙女“如果觉得自己遇到了坏人，那就找墙上有这两个字的大门儿躲进去，求里边的公安叔叔帮忙抓坏蛋，要么就当街抓住一位军人或者干部模样的人，喊着找公安。”
原主留下的记忆里，从自己五岁的时候，爷爷就开始每天抽空教福果认字，写字。就是用树枝在土地上那种写，很多农村孩子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再奢侈点的人家，会有一块薄石板，筷子头用破布裹一层蘸水在石板上写字。爷爷交给福果的字几乎都是围绕自己大儿子的工作内容。比如福果学会了部队，军人，组织，党员，领袖，革命，公安，战士，抓特务等等，总结起来她学的是又红又专啊。
“爷爷，这两个字我都记着呢，放心放心，这个我会写。”爷爷一听，脸上就乐开了花，自家孙女就是灵，自己都没费多少力气，孩子就学了不少的字儿。既然认识公安俩字，自己也多少放心些，于是老爷子进行第二步，他要抓紧时间给孙女演绎一下啥是坏人，这事儿还真不能提早教，那样即便没有忘记也绝对印象就会不深。
“果啊，你认真看看爷给你演一个，你看好了！记住了！咋能分出坏人啥样，这个一定要记住了！”福果本来觉得可笑，但是一看爷爷这么凝重，也收起笑容看着爷爷表演。“瞧见没，男人要是这种表情，这种眼神儿，那就都不是好人，这样的人要是来跟你说话，你就大声喊抓坏蛋，准没错。女人要是这样那也是坏蛋，爷爷做了一个烟视媚行嗑瓜子女人的形象。”
福果按住肚子，她笑得肚子都疼了，唉嘛，爷爷这是观察多少人总结出来的啊，别说，还真到位，爷爷把色狼流氓，地痞无赖，心怀叵测的坏叔叔，流莺等表演的淋漓尽致。我勒个去地，说实话，在前世有好些演员念着数字当台词，表情僵硬还用替身。他们和爷爷比起来简直太差劲了。不过，爷爷这也太形式化了，有多少大奸大恶的人，是从外表看不出任何问题的。但是，能总结出这么多款经典坏蛋，爷爷不愧是当过十来年的店小二，察言观色的识人功夫绝对有一套。
“爷爷，那万一有的人本来是好人，可是天生就长那样呢？”爷爷神色一凝，想了一会说：“胡说，长相没办法，但是眼神儿还能天生就那样？那个叫啥来着，对，就是相由心生。不是那个玩意儿，咋能有那眼神儿。打死我也不信那个秦桧他能有包公的眼神儿！”额，怎么听起来好有道理啊！好吧，福果郑重点了点头，发誓自己谨记在心，又把爷爷刚才说的重复了一遍，爷爷和奶奶这才舒了一口气。
福果继续手中的两张一块钱，别看只有两块钱，在福果眼里沉甸甸的。两块钱真的很少吗？答案是否定的。她清楚记得在前世，曾经听一位老将军给大家讲述过，在六十年代的这一元钱，咱们听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元钱，在当时能买五十个油饼，你还别不信，就这么一元钱，能买五十斤大白菜。不管你信与不信，就这么一元钱，能买二斤左右的猪肉，就这么一元钱，在当下就能买十五斤麦子，此时的钱就这么实诚抗用。两块钱，等于一个屯里的孩子积攒几年才有的私房钱。
就为了自己第一次出去闯荡见世面，爷爷就给自己两元钱，福果感动的鼻子发酸。这两块钱好沉，都有点压手，咋还有灼热感呢。自己两辈子第一次感到被钱的温度灼伤了。因为直到现在，她才头一次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居然身无分文！居然是赤贫！天啊，怎么才发现，自己居然一分钱都没有？兜比脸还干净？如果不是爷爷给的这两块钱，她都完全忽略自己是赤贫阶级了。
艾玛，赤贫两个字顿时把自己的小身板差点压倒，不行，再也不能这么穷了，必须改变这个事实，一瞬间的重大发现，让福果心情都糟糕透了，本来朝气蓬勃要出门游历的孩子，被一个斗大的穷字儿顿时砸的晕头转向，抬头斜视四十五度角一脸浓浓的忧伤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