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昭的声音,池芮还是能够敏锐分辨的。
她登时吓了一哆嗦。
抖动的幅度太大,曲瑾舟都明显看在眼里。
众人循声望去。
这一片是林荫地带,地势算是比较平缓的,谢景昭自下山的路上打马款步而来,冷着脸,那双本是多情的桃花眼,眸上覆了一层冰,隐约甚至是带了几分明显杀气的。
池芮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做梦,可是她的眼睛并没有瞎。
也来不及想为什么谢景昭会出现在这,本能的反应就是躲。
甚至脚下都下意识往身边唯一的遮挡物曲瑾舟挪过去了一步……
触及谢景昭的脸色和他的视线,求生的欲望瞬间战胜恐惧,也找回了理智……
就算他最终还是决定娶池芳了,可之前她毕竟主动去找过他,给他留下的是不知廉耻的轻浮印象,现在若是再叫他误会她与别的男子关系暧昧,他怕是会认定了她当初就是耍他的,那可不得了。
池芮并不觉得谢景昭是什么草包纨绔,相反——
接触之后她便总觉得他挺可怕的,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份太高给她的威压和错觉。
总之,这位小王爷她是半点不敢惹的。
所以,千钧一发,她又立刻理智的把差点要伸出去抓挡箭牌的手缩回来了。
只是——
她脚下本能挪动的那一步还是被谢景昭纳入眼底。
在议亲的节骨眼上池芮跑了他本就已经极度恼火,大热天循着踪迹追她至此,隔着老远又看她与陌生男子面对面乖巧认真的说话,临了还去包袱里掏了疑似“定情信物”的东西主动塞给人家……
就不管他俩可不可能认识有瓜葛吧,单就冲着这个和谐互动的场景就端的是好一副郎情妾意的场面。
谢景昭目光冷的将前一刻还是笑容明媚可人的池芮给彻底冻住了。
李莽几人都有点傻眼……
但凡谢景昭长得寒碜点,身上别穿这么好,他们都能自动将他定义成逼娶良家的恶霸,可是现在锦衣华服姿容绝俗的贵公子打马而来,一看就是非富则贵,这还能冲上去直接开打啊?
再看池芮——
小美人儿在烈日之下瑟瑟发抖,目光闪躲,明显一副心虚的模样。
李莽几人都看出了猫腻来,曲瑾舟不可能没发现,但实在是身边池芮满脸都写着弱小可怜无助这几个字……
谢景昭瞥向他手里的东西,见那只是几件不值钱的旧首饰,应该也不会是池芮的。
曲瑾舟顺势将东西收入袖中,也没闪躲避讳。
然后,往前走了一步,拱手作揖:“敢问阁下,你与……”
话一出口才想起来他今天精神恍惚,到这会儿都忘了问池芮的姓名,于是便改了口风:“你们认识?”
谢景昭本还在猜疑池芮与他的牵扯,但见他言语滞涩,便明了该是不熟的。
心里火气霎时平了几分下来,但再转念一想——
特喵的不熟你俩还能聊这么投机?再想想这丫头前几天去王府后巷堵他那时候的情形……
就越是上火。
他直接无视曲瑾舟,只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仿佛做错了事在那缩着脖子的池芮,命令:“过来。”
池芮其实想跑,但又知道肯定跑不掉。
没办法,只能揪着衣摆慢吞吞的朝他走过去。
她心里暗骂谢景昭祖宗十八代,骂的有点忘我,走出去一段才想起来她包袱还在曲瑾舟车上,就又转身回来将包袱抱了,不情不愿的再走过去。
在谢景昭的马前站定。
谢景昭居高临下,冷冷抛下两个字:“解释。”
这个死纨绔一点也不好糊弄,池芮心里怵他,却又不敢不回话,就小声的道:“跟我爹吵了一架就跑出来了。”
谢景昭冷嗤一声。
显然,这不是他想听的那个解释。
池芮低着头。
池重海两口子虽然不是东西,可她毕竟是他们的女儿,私底下吵闹也就罢了,总不好将家里那些龌龊事拿到外人面前来大肆宣扬。
尤其——
里头还牵扯到了谢景昭这个身份尊贵的小陵王。
她手里紧紧的抱着包袱,闷不吭声,两人就这么僵持上了。
曲瑾舟是个识时务的人,看池芮这反应以及和谢景昭之间简短的几句交谈就知道他两人是相识的,而且关系……
还疑似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可言说?
池芮既然没有寻求庇护,他也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的管闲事,使眼色叫手底下人赶车上路。
池芮听见身后马车的动静,赶紧往路边让了让。
曲瑾舟坐在车辕上与她错肩而过时还是打了招呼:“方才多谢你帮忙,既然你家里人寻来了那我便走了,你保重。”
池芮看着十分忌惮谢景昭,他也是怕谢景昭误会什么,不管有用没有,言语上总算是替池芮解释解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