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这就对池芮有多上心了，只是因为心里明白她这么跑了必是因为他撺掇陵太妃去提亲池芳那件事，一个小姑娘，万一孤身在外出点意外，这里头总有他一部分的责任。

两人策马出城。

城门附近守城官兵虽然不会挨个人搜身查路引，但是设了路障，留下仅容一辆马车通行的过道，延缓行人的速度以便从中观察可疑之人。

谢景昭不想张扬此事，便下马牵马慢慢跟着人流往外走。

这其中有不少附近村镇的百姓，赶早进城贩卖新鲜蔬菜，这个时辰刚好收摊回家，听了京城里一些新鲜事互相议论的。

而这几天最是叫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这个皇族纨绔突然打算从良娶妻的事了。

他这两天故意叫人煽风点火的散布了消息，此时他求娶池芳的事在京城里都传遍了，被议论的热火朝天，而今天一早陵太妃再登池府大门的消息这会儿也已经传遍全城，走在他前面几个人刚好正在议论。

“陵太妃去长宁伯府拜访时我就在前面那条街上摆摊，看得真真的，你们说半月里这都第三趟了，也没看带着聘礼，难道是婚事还没谈妥？前两天不就说已经定下来要合八字了吗？”

“太妃娘娘身份尊贵，又一向深居简出，现在却为了小王爷的婚事数次纡尊降贵亲自去长宁伯府拜访，想来是十分看重池家二姑娘的。”

虽然外面传的说法是陵太妃在寺庙烧香时遇到池家二姑娘很是喜欢，私自要为儿子定下这门亲，可是京城里谁人不晓得那位小王爷是何等货色？于是一致认为就是小陵王对人家姑娘见色起意，陵太妃为了替儿子强行挽尊才编排的说辞出来。

之前那人又道：“说起来太妃娘娘会喜欢池家的姑娘也算是有些渊源的，池家二姑娘下头还有个三姑娘，说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姊妹，最近也被接了回来。而太妃和宫中早些年殁了的宸妃娘娘就是一胎双生的亲姊妹，别人家忌讳双生子，她家却一定不会，想来这门亲事便算是成了。”

池芮归家的消息不是谢景昭特意散播的，应该是池重海为了替顶包一事铺路放出去的风声。

之后几人的话题就有点扯远了，开始议论陵太妃和她那同胞姐姐当年的传奇往事。

谢景昭无暇听这些闲话，出城之后重新翻身上马往正清庵的方向去。

他们骑马脚程快，很快就把一道出城的人相继甩在了身后。

走出去七八里，便要从官道上下来，走一条比较僻静的小道。

两人收了收缰绳，刚好路遇一老汉赶着牛车迎面过来。

那路口处有个坡，略显陡峭。

老汉下了车努力牵着牛往上攀爬，偏那路面有点窄又不甚平整，一侧的轮子有点悬空抓不牢地面借力。

大热的天，老人家汗流浃背。

陶宇便下马帮着他将那边车轮抬了一把。

拉车的牛本来也在铆足了劲往前走，骤然脱困，猛地窜出去两步将老汉放在车上的外衫和一个油皮纸包颠落在地。

陶宇连忙帮他捡起，拍了拍上面尘土递过去。

“多谢，多谢，多谢小相公。”老汉连连道谢，接过去又珍惜的拿袖子再去擦那油皮纸包，发出哗啦的声响。

谢景昭本来心情烦躁，没管这些琐事，听了这声音不经意的侧目一瞥，忽而沉吟一声，问道：“你这纸包里的糕点在哪家铺子买的？”

陶宇的警惕性也不差，不过因为看对方是个老实巴交的老人家才未曾分心。

此时谢景昭一提，他也瞬间警觉——

是了，这老人家面相衣着瞧着都不富裕，这包裹糕点的纸包却是最上乘的牛皮纸，整个京城舍得用这种纸来包糕点的铺子一共也没几家，而那几家铺子的点心老汉这种出身的人是绝对会望而却步的。

就池芮那个出众的样貌，她当时是想着整个京城的常驻人口一二十万，她在犄角旮旯租了个老眼昏花的老汉送她，就算池家追查她的下落也是大海捞针的找线索，几乎不可能查到这条线上来，所以走了就没太在意身后会有麻烦，可是好巧不巧的谢景昭追她这么紧……

只与这老汉略一对口风就把她行踪给摸出来了。

既然追踪的方向没错，谢景昭就定了一半的心，快马加鞭一路赶了去。

池芮是在庵堂后山脚下的农家院子门前下的车，谢景昭紧赶慢赶，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晌午，而早在那之前池芮已经拎着一大包元宝香烛沿后山的小路上山去了，此刻正蹲在隐蔽荒凉处的一个黄土包前面烧纸。

上坟的人心情都总不会太好，她蹲在那里恍惚失神，竟是没有发现身后稍远地方的老树后头一双沉静内敛的眸子已然盯了她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