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陵太妃已经放下茶盏,将手边生辰贴推到她面前:“起先这八字合不上,心里堵得我半宿没睡着,还好府里有那么几个耳聪目明的下人,我这才知道里头出了差错,之前我在正清庵遇到的其实是你家三姑娘。”
她上回过来说是在寺庙烧香时偶遇的池家姑娘,没具体说是哪座庙或者哪尊佛,就是故意混淆视听。
因为京城里他们这些勋贵人家的女眷礼佛烧香一般都是去的相国寺,柳氏本来就是个不担事的,当时心慌意乱的也只顺理成章当是哪次她带池芳去相国寺时刚好陵太妃也在。
对方此言一出,她无从应对,整个人都傻了。
甚至无暇为了池芳逃过一劫而庆幸,脑子瞬时一空,脱口质疑:“太妃是说您要替小王爷求娶的是我家三丫头?”
陵太妃颔首:“那个丫头很有灵气,我看一眼就很是喜欢。”
柳氏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心上紧绷着的一根弦瞬间松懈下来,她瘫坐在椅子上,庆幸之余心里突然又起了无明业火……
这算个什么事儿?
那丫头果然就是她的灾星,都远远地送出去了,她还能给家里招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这几天折腾的全家上下鸡犬不宁!
紧跟着再下一刻,她才又意识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池芳这是被人给嫌弃了,不好发作,只僵硬的扯动嘴角:“太妃方才是说我家芳姐儿的八字与贵府小王爷合不上?”
陵太妃依旧不温不火:“亲家母难道不信命理八字一说?”
这便算是以牙还牙,堵了池重海与柳氏的嘴巴。
陶宇查回来的消息,他们当初将池芮送出府去就是因为相信池芮的命格克父。
柳氏被噎了一下。
这件事向来是她的忌讳,一口气顶上来将胸口顶得生疼。
她原是个没脾气的,这也是被陵王府三番两次的给折腾出了火气,居然就面色矜持的呛声:“我这两个女儿是双生子,既然芳姐儿的八字与小王爷合不上,那三丫头的自然也是一样,恐怕得要辜负太妃娘娘的厚爱了。”
陵太妃四两拨千斤的微微一笑:“莫说你家二姑娘生在四月十六戌时,三姑娘却生在四月十七的卯时,就哪怕是同天夜里,差个一刻半刻钟的这命格也是截然不同的,夫人只管将确切的生辰八字给了我就是,成与不成……算了,屡次登门叨扰我也甚是过意不去,总归我是瞧着那姑娘投缘……就她了。”
柳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这什么意思?
嫌弃池芳的八字与那纨绔合不上,就登门来兴师问罪,现在换成那个丫头了,却反而松了口,便是连八字都能不计较了?
池芳就是柳氏的心肝肉,陵太妃这话就很大程度上刺激到她了。
她是半点也忍不了别人对池芳的糟践,一边起身,一边气息不匀的说道:“我那丫头自幼没在府里长大,行为举止难免有些粗鄙,太妃娘娘垂爱,我长宁伯府满门自然都是受宠若惊,只是婚嫁一事事关女子名声,太妃娘娘此次务必言而有信才好?”
陵太妃颔首:“我呢出身武门世家,又嫁予了天家为妇,现如今既是当着陵王一脉的家,自然一诺千金。”
虽然是因为八字的关系,可这对池芳和池芮两人的区别对待也实在是太明显,柳氏也立时起了恶劣心思,凉凉道:“如此甚好,那我也便放心了。太妃和郡主先坐,我去命人写了芮姐儿的生辰贴来。之前既然是误会一场,那说开了就好,正好叫了我那俩丫头过来陪着太妃说说话儿。”
既然陵太妃嫌弃池芳的八字,那就自然不会再惦记池芳了。
要不就说这柳氏毫无城府呢,她这会儿想的不是逃过一劫,要赶紧息事宁人好把这场风波按下去,反而被陵太妃拿话稍微一刺——
这风口浪尖上的她就想把池芮和池芳都叫过来,因为觉得两相对比之下当场就能叫陵太妃悔青了肠子,狠狠打脸。
当然,陵太妃看不上池芮之后会怎么对待池芮,或者还肯不肯信守诺言结这个亲……
她压根想都没想。
陵太妃面上容色不改,眼瞅着她疾步离去。
旁边的谢景晗一直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少女模样,这会儿才微蹙了眉头,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来:“得亏是这座长宁伯府已然没落,在外无甚劲敌,若是处在花团锦簇之下,这种当家主母只怕早就被群狼环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母亲。
老祖宗传下的警世恒言是娶妻取贤,虽然池芮在她看来比娇滴滴的池芳更讨喜,可之前谢景昭提出要娶池芳时自家老娘也是痛快点的头。
她虽然知道为什么,心里也忍不住替谢景昭憋屈。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陵太妃淡淡的应了一句,却并未深言。
谢景晗撇撇嘴:“那我看看我小嫂子去,省得外人拿她撒气。”
这个“外人”指的自然就是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