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表面上说的是半月,可姜松灵心里清楚,这一去再相见时,恐怕寒暑已去冬雪已近。
三日后,姜松灵挑了件淡色长裙,随顾荀若一起跟着车架出发,同行的还有万峰和阿卉。
楚越幅员辽阔,从扬州一路行至北鲁,快马也需月余,若是像姜松灵这般坐马车,便是半年时间也要得。
姜松灵独自一人坐在当先一辆马车中,虽说如今江南闷热,但随着车马一路北上温度渐低,马车内也铺了一层薄羊毛毯隔绝寒凉。若是当夜无法到达驿站,或许她还要在马车上将就一晚。若是真正往北鲁而去,这自然是一件心酸苦闷的事。但姜松灵不过是做一个引子,她便权当是外出散心,闲时翻看誊抄的一些食单,又或者寻阿卉聊天解闷。
第一日尚且清醒,等到了第七日时,姜松灵也有些脑袋发沉。因为小解不便,她水喝的少,时间久了喉咙也干涩难耐。然而,这日傍晚她却收到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今夜她需要宿在马车里。
队伍在山丘中一处平坦矮坡扎营,有士兵负责生火,分发粮食。
阿卉陪着姜松灵刚在火堆边坐下,就见顾荀若提着一只兔子过来。兔子是万峰射杀的,已经洗剥干净,就等着架在火上烤。
山林间捡的木棍多有倒刺,顾荀若随手拿过姜松灵手里木棍,一边将兔子架在火上,一边洒调料。这姿势一瞧便是熟手,姜松灵心中明白,顾荀若年幼时怕是常常在野外度过,只是其中缘由她多少还是有些不解。
顾荀若见姜松灵发愣,倒是追问起来,“怎么发愣,身体不舒服吗?”要说从前的郁太傅也算清冷温和从容之人,只是如今颇有些妻奴。姜松灵摇头,闲聊同他解释,“从前觉得你是瘦弱的书生,如今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没瞧清楚。”
“哦?那现在瞧着我是不是更好了?”
顾荀若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谁知姜松灵倒是颇为认真的思考一番,“你自然是好的,只是从前只觉得你是博闻强识的书院先生,如今再看,却觉得你更像是在乱世中寻求生存。”
顾荀若不知姜松灵这句话因何而起,他神色僵了僵,正要再问,却见姜松灵倒是摆手笑道,“我乱说的,你可别在意。”
“愿闻其详?”
“虽说我们相处时,你常常安于室内读书,可我仔细观察也知道,你擅武,懂兵,甚至这些野外生存也颇懂,若不是为了寻求生存,谁又会懂这些呢?”
顾荀若认真听完,并不说话,只是用一柄薄如蝉翼的刀为她片肉。
若轮起来,姜松灵说的对也不对。他从幼年困于郁府,又偶遇太子,这一步步走来不是生存,不过是为了自我。活成一个真正可以称之为顾荀若的人,而不是活在一切利用、阴谋之下。
只是如今他已经没有了那份被监视的不甘,他懂得压住自己的情绪,一步步去摘到最后的结果。
顾荀若烤制的兔肉有些老,紧实又塞牙,可姜松灵嚼在嘴里却似乎格外有滋味。
吃到一半,她有些困倦,阿卉更是失手将水撒到了马车内。姜松灵无奈只能移到后面一辆小马车,这辆马车平日都是阿卉乘坐,马车两侧狭窄,若是躺下睡觉不得不弓起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虾球。
“娘子,我在外面守着,你安心睡吧。”阿卉点燃熏香,在半梦半醒间,姜松灵渐渐入睡。
梦中,她似乎回到一间颇为壮观的别院前,她抬头,只见门外匾额之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镇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