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冷淡如冰。
父皇母后……也不亲近。
在众姬妾面前他不想说,说自己被王妃闭门不纳,显得他夫纲不振,不行。
况且他那些姬妾,颇有些唯王妃马首是瞻的味道,单独侍寝时都不忘说几句王妃的好话。这王氏,拉拢人心的手腕是一流。
兄弟们……能交心的,唯有老七。
朱桢憋得难受,终于下决心向朱榑倒苦水。把朱榑约出来,铺前垫后许多废话,好不容易将话题扯到王妃身上,朱榑开口来了一句:“六哥,我听说了,嫂嫂贤惠大度,你的福气来了。”
“我的福气,我的福气……”朱桢一肚子话被朱榑这句道听途说不明就里的夸赞给堵了回去,气不打一处来,半天说不出话。
满世界都夸王庆茹贤惠。
“你嫂嫂她可真是太、贤、惠、了。”朱桢气得牙痒。他竟连抱怨她一句都不能。
朱桢的心思还绕在自家内宅那堆乱七八糟烦心事上,却听朱榑压低声音冷不丁地问他:“哥,你说,大哥的病,到底好了没?”
朱桢瞬间将心头纷乱一扫而空,敛容严肃道:“怎么?”
朱榑见他如此正经,反过来笑笑,把玩着手上的金镶宝戒指:“没怎么,只是最近父皇的举动有些奇怪而已。再说大哥的脸色实在苍白得很,看着让人……让人担心呐。”
二月,太子复出理事。同月,皇帝赐太医院院判郝致才致仕,院使葛景山、院判郑德,也一并以年老求退。皇帝答允之后,封赏了他们的儿子来顶他们在太医院的位置。
太子虽然复出,但皇帝并未立刻命他监国,似乎也是对他的身体抱有疑虑。对此,臣子之中,私下多有议论,人心浮动不安。
不过,三月间皇帝身边放出风声,说陛下御华盖殿,太子侍立在旁,陛下问太子近日读何书,又向太子讲习“敬天爱民”的为君之道。算是平息众议:太子储君之位,在皇帝心中依旧稳若磐石。
六月,皇帝命翰林拟定皇太子与诸王之间往复书简的式样。起初众翰林提议,皇太子给诸王写信,称为“记问”;答复诸王书信,称为“记答”;诸王上书皇太子,应称“谨启”。皇帝亲令将皇太子致诸王之书信改称“记谕”。
“记问”与“记谕”,一字之差,尊卑分明。
隔几日,又诏廷臣商议亲王见东宫的礼仪。最终议定,凡亲王来朝,需着冕服,先见天子,再见东宫。朝见东宫时,先由文华门东门入至文华殿前,面西而立,太子着冕服,执大圭,升座,亲王需向太子行四拜礼,太子坐受,之后太子与亲王再换上常服,至后殿,行家人礼。
突然订立多项与太子亲王相关的琐细礼仪,皇帝的举动多少带了些刻意,由不得众人不去咂摸其中深意。
朱桢听见朱榑的话,抬眉,深深望了他一眼,徐徐说道:“父皇正礼仪,明尊卑,以为世范,有何奇怪?倒是大哥的身子,确实让人担心。盼着他是真的康复,否则,乱子在后头——你我决不想看到。”除了太子,谁能服众?秦王德行稍欠,晋王才干稍欠,燕王倒是德行才干都不缺,可他序齿实在太靠后了,众人也不会服气。年纪比燕王还小的那些,就更不必想。
“六哥是读圣贤书读太多,是铁了心要做贤王。”朱榑暗忖。他敛眸,大眼珠子转了转,重新抬起脸来笑道:“是啊,盼着大哥好起来。咱们这些做弟弟的,除了大哥的身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父皇不是赶在咱们准备就藩的节骨眼上订礼仪,敲打的不是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