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近来劳累,去歇着罢。”他说。
“殿下……”
“我要休息一会儿,你去罢。”
“殿下刚刚吐过血,妾守着殿下……”
“你去罢。”他执意想要一个人清静。他的语气疲惫而温柔。
他向来待谁都温柔,无时无刻不是如此。如沐春风,如浴清泉,如濯月光。入宫几年来,她甚至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太子发火。除了听说太子妃临终前太子曾雷霆震怒。
正是他的温柔,让她误会,让她对他产生贪念,想要得到更多、更完整的他。
朱标昏迷的那几天,舒宁借口整理宫中物品,曾经偷偷打开过那个被他珍而重之藏在柜子深处却并没有落锁的匣子。
里面一只精美华丽的鸳鸯戏水织锦荷包。打开荷包,起初以为里面是空的,后来还是伸手去摸,才摸出细细两根不起眼的白头发,绞着红线,挽成了同心结。
他连她的白发都爱。
她最初虽然嫉恨,但没把这两根白发当成一回事。
毕竟那个人已经死了,不能跟他白头偕老,跟他白头偕老的将会是她。
可是今天她知道她错了,大错特错。
那个人就算死了,她留下的一根头发还能日夜陪在他枕边。
那个人就算死了,也还霸占着他的心。
凭什么。
死人就该给活人让出位子。否则,岂不是白死。
更何况,只要常潇虹一天不从朱标心头消失,他的吐血之疾就一天不会痊愈——他适才吐血,显然又是想起了她。
他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
常潇虹,难道就那么好?
无非是有几分运气,生在常遇春家罢了,无非是嫁来得早些罢了。
他一定只是因为守着规矩才敬爱正妻的。
若她能被扶正,做太子正妃……她一定也能像常潇虹一样拥有他。
常潇虹……
舒宁想起这个人,一边恨,一边想笑。
你投胎再好,没有命享福,不还是把他留给了我。
我现在不用你施舍,不用你装模作样把他推给我,他现在就是我的。
太子病成这样,估计皇帝近一两年都不会给他另纳继妃。
那么东宫便是她一个人的舞台。
在这一两年间,只要她把常潇虹生前做到的事都做到,只要她做得比常氏生前还要好,便很有扶正的希望。
若能与皇长孙熟稔,像晋王府的梅氏与济熺那般……
可恨徐氏提议,将皇长孙接去了大宗正院。
徐氏,她那双眼睛好像看得透人心。舒宁与她对视时,总是没来由地感到害怕。
盼着她尽快随燕王离京就藩。
等他们走了,便设法劝太子将东宫的孩子们都接回来。
吕舒宁这么盘算着,却不料她的念头,竟在日后与太子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