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奴将萨尔轻轻放平在地上,站起身来。她整个人都在抖,她的裙摆在滴血。
“滴答”、“滴答”。
脚下的地衣浸饱了血水,一时还未渗透到四方,血滴在滞留的血水上,甚至微微荡漾起波纹。
他和她之间,横亘着血海。
观音奴弯腰去拾地上沾满鲜血的剑。
“不许动。”朱樉喝止她。
“我没想过伤害殿下。”观音奴缓缓站直身子。她确实害过人,但唯独不想害他。她当初向“那个人”提出的为数不多的条件之一,就是要“那个人”承诺所有报仇的计划都不可牵涉秦王,却不料恰恰中了那人的圈套——当所有计划都避开秦王时,秦王反而成了被怀疑的对象,沦为众矢之的。
可惜此时此地她已无法自辩。
朱樉讽刺地笑笑:“观音奴,事到如今,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嗯?”
观音奴凄凉地扬起脸来望着他:“殿下信过我吗。”
朱樉哑然。
一直以来,直至今日次妃流产,其实并无任何直接证据指向观音奴。就连沐英,当日也不过是察觉了王妃身边侍女神色动作的异样。
今日之事完全可能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人。
甚至,他应该庆幸府里终于出现了蛇,可以令他洗刷掉之前的嫌疑——为何晋王燕王的家眷被蛇袭击而唯独秦王府两妃安然无恙。
但他赶回府中的第一反应,不是下令封锁王府彻查所有仆役奴婢,而是不假思索,直奔观音奴而来。
良久,他轻叹道:“这次意外让次妃怀孕,是我违背誓言,亏欠了你。以为你会妒忌,会恨我和她。”
“我……我从最开始便自知不过是你们打仗的战利品,殿下这些年给我的,已经远远超过我期待了。”她苦笑道:“我一直想让你有一个孩子,又怎会对你的骨肉动手啊……”
“观音奴,你在我心里是世上最干净无辜的女人,可你又亲口承认你与蛇有关。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你了——你告诉我,你到底参与了多少,我到底应该信你几分!”
他焦躁不堪,强压着对她大喊大叫的冲动,低声在她耳边急切地逼问。
观音奴低头看看白皙手指上沾着的粘稠鲜血,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朱樉无力地缓缓靠着门扇,坐倒在地。
“你恨我,是不是。这些年我总隐约觉得,你在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