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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棠棣

卓夷的火气一旦点燃便难消,气冲冲道:“若只看模样,也就罢了。举止仪态,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扭扭捏捏小家子气,拿不上台面。诗书也是似通非通……”

二月十七日抵达凤阳。

众人稍事休息,此后三王要么参与中都营建的收尾工程,要么练兵。

虽然皇帝下令不再新建中都的其他建筑,但已开工的工程还在继续推进,中都附属建筑仍在改建,皇祖陵也需继续修造。

四名女眷暂时不需要打理各家王府的事务,乐得清闲,妯娌时时相聚,动则游春踏青、切磋武艺,静则读书刺绣、品茗清谈。出京一趟,出乎意料地赚得婚后一段难得的静好岁月。

仪华写信给潇虹,告知在凤阳的生活,潇虹接信,艳羡不已。

众人起初猜想卓夷与济熺分离,定然日思夜想,暗地里不知要抹多少眼泪,谁知卓夷开心得很。以前常抱怨怀孕产子之后再没清静,连作诗习字的心思都淡了,此次逃脱孩儿编造的牢笼,又有闺中姐妹作伴,少女时的无限诗情画意都活了过来——毕竟她也只有不足二十岁。

走动频繁,仪华和卓夷渐渐品出秦王府的蹊跷,但都装作不知,并不戳穿。

二月、三月间,百花次第而开,白玉兰、紫玉兰、二乔玉兰、含笑、紫荆、瑞香、结香、郁李、海棠、桃、李、杏、金钟花、百枝莲、郁金香……卓夷爱花,常定下题目,设宴小聚,赏花饮酒,吟诗舞剑。

仪华每每与朱棣说起,朱棣都笑说羡慕,只恨不是女儿身,不能列席参加。

三月某日下午,朱棣处理完中都公务,早早回房。仪华不在,他便拎起桌上她的书来看。她最近还在读《诗经》,页眉处细细写了许多批注,朱棣也一并读着,读着她的各种小心思。

禄存上前磨墨添茶,添完茶还不退下。朱棣抬头瞅了他一眼,笑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傻笑什么?”

禄存心里暗笑:我说王爷这一个多月来哪里不对,原来是在王妃面前文绉绉的,不骂人了。

朱棣看他神情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憋着什么促狭的事儿,多半是在看主子笑话,笑道:“混账奴才,再不说,要打了。”

禄存笑道:“奴婢说就是了,好事儿一桩,奴婢说了爷得赏才是。”

朱棣扬声作势要叫李长庚进来揍他,禄存连忙讨饶:“奴婢知错了,爷别叫他。”这才说道:“等娘娘回来,爷看娘娘鬓上簪的花儿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哎哟奴婢哪儿敢,奴婢这会儿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爷到时自己看,才最好呢。”

朱棣想了一想,仪华簪花,自然簪什么都好看。只是这簪花还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禄存如此卖弄?他却一时想不出。不过既然这小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那便听他一次。

谁料下午仪华回来,头上只插戴着今早出门时所见的那套金玉头面,并无别的。

丫鬟们给仪华卸去首饰,换个简便发式,朱棣便一直立在身后看。仪华坐在妆镜前,见镜里朱棣一直看她,便含羞垂眸不敢照镜,可又忍不住也去望他,望他那双浓黑的眸子。一时间两人在镜子中盈盈相望,竟望得痴了,宫人们什么时候告退都不知道。朱棣回过神来时,见侍女们退得一干二净,自己也低头好笑,上前贴在她背后,弯腰搂住她脖子。仪华抬手轻轻握着他胳膊,娇嗔道:“就爱从身后抱人,又净盯着人家瞧……下人们都看着呢。”

朱棣低头亲一亲她眉尾,笑道:“你自己不也说了,‘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我还没给你画眉,只看你卸钗环,有什么怕下人们说的?”仪华也笑了,向后轻靠在他胸口:“拿妾的话来堵妾。以我之矛,攻我之盾,殿下不愧修得好兵法。”

朱棣道:“听说你今儿簪了花?怎的回来不见了?”

仪华一下子羞得脸儿通红,欲挣开他起身逃去,被朱棣从背后紧紧拘着,抱住她不许她逃。朱棣笑道:“你越是这样,我越想知道,非要说不可了。”

仪华道:“哪个人在你面前多嘴了?”

朱棣笑道:“这么着,你告诉我你簪了什么花儿,我告诉你是谁多嘴,任凭你去罚他,好不好?”

仪华听了,笑道:“既然殿下答应得这么爽利,那妾身便猜着了,必是刘禄存无疑了。如此,定是阿蓝那丫头偷偷说给他听了,妾罚不着殿下贴身的人,妾等下就罚阿蓝。”

她这副又娇俏,又机灵的样子,看得朱棣心痒不已,若非此刻天还没黑,他求/欢的心都有了,守着礼节,只好按捺着,将下巴嵌在她肩窝,贴着脸在她耳边笑道:“不是禄存。你猜错了。”

仪华笑道:“妾身此猜,再不会错的。”

朱棣笑道:“王妃聪慧,禄存折在你手里,也不冤——只是,一朵花儿罢了,你簪都簪了,还怕我知道?连下人们都知道,却瞒着夫君我,我冤不冤?”

说话间他身子越俯越低,下巴也越走越低,仪华整个人被他从后包裹着,周身都萦绕着他衣上淡淡的熏香,仿若喝醉一般。逃不过他追问,便轻声飞快地说道:“妾身今日簪了郁李花儿。宫女们折了花呈上来,妾拣了枝郁李花儿,被嫂嫂们好一通笑。”说着从袖里取出那支玉瓣红蕊的花儿来给朱棣瞧。

郁李,即是“棠棣”。

仪华为何挑这花儿戴,不必说,无非是为一个“棣”字。朱棣只觉心口“砰”的一下,像有人在他心上擂了一鼓。将她手里的花拾起,对着镜给她重新插在鬓上,柔声笑道:“你簪它极好,何必回来又摘了。还藏着,怕我看见么。”

“怕你笑我。”

“我怎么会笑你?”

“我也不知为什么……爱慕你的心思被妯娌们拆穿了,被她们笑了,都没什么。唯独有时会怕,被你看穿了,又被你看轻了。被你当成……什么‘护城河’之类的。”

“护城河……”朱棣拥着她,长长一叹,笑道:“我多久前说的话,你现在还惦记着?护城河可是很好、很要紧的。任何一座城,离了护城河,是不行的……你的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呢……我绝不看轻你,我怎么会看轻你呢,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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