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皇后慈祥笑道:“好孩子,一别便是一年,来让我好好看看。”
马皇后对小辈向来话多,尤其她又喜欢仪华,阔别重逢还不知要聊多久。朱棣心里惦记着仪华的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表现出来。
“是。”仪华福一福身,细作莲步,走上前去。自知有病气在身,不敢靠太近,站在两三步远处停下,规规矩矩垂着眼。
马皇后笑道:“近前来,我仔细瞧瞧你,咱们娘儿俩说说话儿。”冲她伸出手来。
仪华踌躇间,朱棣代她禀道:“启禀母后,昨夜儿子不慎……不慎将王妃冻出风寒……王妃虽心中亲近母后,但怕将病气过给母后,故而不敢近前。”
“啊呀……你们怎么……”马皇后起身拉过仪华的手,烫得火炉一般。
皇帝先前笑说四儿将媳妇冻病了,她还不信。这徐氏看着柔弱,二月初的冷天里从王府颠簸进宫候着,刚刚一整趟礼节走下来,却步步稳当,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半点错处都没有。若不是这一握手,谁看得出她病了?这股子咬牙求全的韧劲儿……皇后又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燕王,心下不免感慨:这二人,或许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病了你们也不说一声……也难为你们守礼、有孝心……”马皇后道:“可怜我徐丫头这手滚烫得嘞……”忙叫宫人送仪华去上次进宫住过的那间屋子歇脚。
好在皇帝早就得知药方,皇宫这边药已煎好,只等礼行完便可以服用。
将仪华安置下,朱棣有心在旁照料,但碍于礼节,仪华推他去陪帝后。朱棣勉强答允,说道:“等药呈上来,我先喝一口,再走。”
仪华卧在床上,望着他小声笑道:“‘是药三分毒’,殿下没病,怎么好随便喝药。我有殿下求来的圣旨护身呢,不怕。”他一面备受皇帝宠爱,仗着圣眷讨东要西;一面又防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像防备洪水猛兽。
药端上来,朱棣还是喝了一大匙。仪华笑道:“殿下这一大口下去,都快将药喝完了,妾喝什么?”
朱棣手背抚一抚她额头,柔声道:“让你少喝一口苦东西,你还不乐意。抠门。”
“若它是甜的,妾一定不抠门。”
朱棣被这话甜了一下,红着脸道:“你喝了药便安心睡一会儿,时辰到了我来接你回府。”
朱棣回到御前,皇后冲皇帝道:“我就说了,徐丫头是很知礼的,四儿也极有分寸。”
皇帝今天一整日的观察试探,至此才露出几分满意,笑道:“毕竟是老徐的女儿么。”又打趣朱棣道:“才成婚第一日,就将人家女儿冻出病来,你爹这张老脸,在徐家面前怎么搁?”
朱棣满面羞愧,一句都不还嘴,任他打趣。
乐得皇后也笑道:“四儿向来伶俐,长这么大,你何时见他哑口无言来着?”
下午朱棣来守着仪华,近傍晚时仪华仍在昏睡。试试额头,烧略退些,但仍热着。
若要将她唤醒,他是无论如何不舍得,只得禀告皇后,将仪华留在宫中,自己回府。
夜里独宿,枕席间隐约残留她的香味。又是惦记她的病,又是无限绮念,总之伊人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昨夜此间还是鸾凤成双,你侬我侬,携娇妻初尝云/雨滋味,两情畅美。今夜孤枕难眠,偏偏烧地龙的人怕挨罚,打起百倍精神添炭烧火,将屋子烘得暖气腾腾,倍加燥热,更没法睡。
朱棣吩咐下人不必将地龙烧得过热,但热气一时还散不尽。锦被搭在身上,片刻起汗,朱棣恼起自己来,恼得将被子一脚蹬开。
有媳妇不抱,去抱被子。这下可好,媳妇没得抱,被子可以抱个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