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如烟比自己知道得多多了?
曲泽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小妹,真的假的?你知道我娘为什么不去报官?”
曲如烟皱眉:“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
“事到如今,三娘子还是别扯谎了吧?”霍独将见底的茶盅塞给曲家下人,宛如自己才是这府里的主人,“我若没有记错,如今宫里那位正受隆宠的曲妃,就是你的庶长姐吧?”
本朝无人不知,当今龙椅上坐的那位并非名正言顺。
三年前,晋王谋反,之后的一年,先帝驾崩,当时的太子被晋王带兵废黜。晋王登基,原本只是王府一个小小侧妃的曲大娘一跃成了后宫四妃之一。
曲家,的确是靠女儿才起势的。
“但那又怎样?”曲如烟从嘴里挤出声音,“就算是庶女,那也是曲家的女儿。”
“可曲大娘不过是个风尘女子所出,”霍独笑道:“圣人当初愿意点头娶个庶女为妃,不过是为了她那堆丰厚的嫁妆以周转粮草罢了,可她哪儿那么多嫁妆?”
“你住口!”曲如烟脸色忽然一变。
“怎、怎么了?”曲泽吓了一跳:“嫁妆多点怎么了,我娘又不是会亏待庶女的人!”
“可那并不是只多了一点的嫁妆。”
霍义意有所指道:“那是几驾牛车来都拉不完的……庞大的嫁妆。那些嫁妆原本是谁的,三娘子应该比我清楚。”
他说得如此露骨,哪怕是脑筋慢摆拍的曲泽也露出诧然之色。
“难不成……是、是我二姐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层去。
霍家曾经的确也是富庶之家,二姐和小妹的生母出身霍家,理应,有一大笔的嫁妆留给女儿。
更别说,曲挽香是要进东宫做太子妃的,她的嫁妆自然得是阖府上下最丰厚的那一个。
可……他二姐死了,二姐的生母也死了。那这嫁妆……
“自然被你们曲家占为己有,拿来用作攀龙附凤的筹码了。”
霍独看向曲如烟,“挽香死的那年,正是宫延内乱,太子岌岌可危的时候。曲家见风使舵,眼看太子失势,转而就去巴结晋王。出事的前几日,你的长姐不就正好嫁进晋王府?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
“我叫你闭嘴!”
曲如烟已维持不住方才的镇定,她下意识扭头,发现曲泽竟对自己面露怀疑,她急得上前揪住他的衣襟,“阿兄,别听他胡说,不是这样的,你信我。”
霍独冷笑:“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叫人怎么信你?”
曲如烟虽是他亲外甥女,可打小被萧氏养大,与生母这边的人谁都不亲近。霍家人只把她当作白眼狼。
“更别说,那份嫁妆似乎全被留给了挽香,同为嫡亲姐妹,三娘子却没资格得到一分一毫。换做是我,我也会气得想杀人。”
见曲如烟动作一僵,霍独便知自己说中。
“曲家是为了巴结晋王,而你本就怀恨在心多年,所以,你们合伙……”
“不是……不是这样的!”
曲如烟摇头,知道和霍家人讲不通道理,抓紧曲泽解释,“阿兄,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二姐是怎么死的,我没有害过二姐,我没有……”
曲泽握住她的手,竟将她从自己衣衫上扯开,他的神情,显然是不信曲如烟这番说辞的,“他说,你的生母没有给你留一点嫁妆……这话是不是真的?”
曲如烟神情一僵。
曲泽皱眉:“你说啊,是不是真有这事?”
“可就算这事是真的,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害死自己的同胞姐姐!”
曲如烟将他搡开,她的眼圈红透了,因为牙关咬得太紧,整个下颌都在颤抖。
“我明明……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生母是在生她时难产死的,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要不要将嫁妆一分为二。祖母和父亲把曲挽香捧在手心里,那份嫁妆,自己做梦也别想分到一点。
幼小的曲如烟第一次知道这事,捂在被子里哭了一夜。可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家里,没有人爱她。她怎么也比不上曲挽香。
她忽然想到了来安。
来安。来安。
不是曲挽香的,是只属于她的小厮。他明明是这样发誓的。
可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他却不在?自己明明告诉过他,要快点来。
“来安……”她砰地摔坐在地,“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来?你明明发过誓……”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门口忽然响起声音,曲老夫人被一众婢女搀扶入内。
嬷嬷方才看这头快要控制不住局面,叫人去知会了老夫人。
“伯母,别来无恙。”霍独起身,还算周正地行了一礼,却不打算为这满屋狼藉作任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