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蓁言起身,走到一丛木槿花面前,轻轻扶着叶子说:“你不喜甜食,但每次夏蓁言买了一整盒甜点,非要哄你吃时,你总是边数落她边帮她把点心吃完。你讨厌骑马,但因为夏蓁言喜欢策马狂奔,于是你背地里勤练马术,只为了能在她身侧时时保护。当户部尚书的公子要求娶夏蓁言时,从来不去赌坊的你与他一场豪赌,险些连命都赌进去。”
她激动地转过身看着季林彦:“曾经的真心难到都是假的吗?若你当真看到夏家父子身首异处,真会开心快活吗?当你亲眼看到夏蓁言死在你面前,真的就没有一丝后悔吗?彦哥哥,人生苦短,你真的要用仇恨和后悔来填满你的一生吗?”
季林彦再也无法佯装淡定,他几步走到她面前怒吼道:“你究竟是谁?”
“你猜不出来吗?以我对夏家父子的认知,你们之间的仇恨定然有误会,不妨再探查一番。我没有立场要求你放弃复仇,只是希望你分清国仇家恨,不要与敌人站在一处,让亲者痛仇者快。你是一个完整的人,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双眼,你活着的全部意义并非只有复仇,若夏家真对不起你,也请你不要将仇恨蔓延到两国,这样的代价是你我都无法承受的。”
他不敢置信地说:“你是……言儿?”
夏蓁言坦然笑着:“不如叫我夭夭,这个你万分嫌弃的名字。”
季林彦彻底懵了,他颓然坐回座位,“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言儿。”
“彦哥哥,真的是我!”
夏蓁言百感交集地看着眼前慌乱的男人。
夏蓁言已经坐在院里吹了一个时辰的风,从日暮到天黑,想起刚才落荒而逃的季林彦,她不知作何感想,只希望他能想清楚不要助纣为虐。
驿站内的季林彦坐在桌前,看着跳动的火苗,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的每一句话都冲击着他自认为坚不可摧的复仇信念。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和夏蓁言一起的种种,那些美好的瞬间,他只要想到夏蓁言会因自己的仇恨死在眼前,便无法接受。
他是曾想过不动声色复仇后带她离开是非之地,却从未想过她会自刎!他根本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只是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快疯了!夏蓁言和仇恨孰轻孰重?
忐忑不安过了几日,终于迎来三皇子元铮和李淳的婚礼。
这日从早开始,夏蓁言便忙的不可开交,她一手包办了李淳的婚服,妆容,手忙脚乱中终于将一切完成。
此时看着镜中绰约多姿的李淳,夏蓁言从心里希望她能幸福。李淳在镜中看着夏蓁言,笑着说:“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以后的路只能自己走,我会记得你说的做自己的太阳,我会的,前路即便荆棘满地,只要心里还有一丝不甘,还有一丝倔强,我便能够走下去。”
李淳看向身后的众宫人,沉着声音说:“你们先下去,岚儿留下。”
大家面面相觑,婚礼将至,此时屏退众人不是耽误时间吗?但碍于李淳的身份,只能匆匆退出。
李淳起身,走到夏蓁言面前牵起她的手,轻声说:“我知道你和穆拉特的计划,知道你早晚是要离开的,宫里的生活还要靠我自己走,我明白,你也去寻找你的幸福吧!”
“妘儿!”她转身朝夏蓁言身后喊了声。
一位穿着打扮和夏蓁言一摸一样的宫女走了过来,李淳笑笑,递给夏蓁言一块令牌,“你就送我到此吧!她将扮成你的样子,掩人耳目,你和穆拉特快离开,这囚笼能少一人便少一人,我祝福你。”
几日的相处,她们已然似姐妹般,此时骤然分离,让彼此都很伤感。
李淳率先转身,带着妘儿朝门口走去。夏蓁言只能目送着她远去,“我信你一定能找到一条路走下去,有缘再见。”
夏蓁言换上穆拉特早就为她准备的内侍服,将自己的衣服仍到床下,来到馨安宫后门,穆拉特正抱臂靠墙等着。
穆拉特带夏蓁言来到祥福阁外的院墙旁,跟着早就安排好的内侍吴仁一起,慢慢朝宫门走去,当来到宫门时,吴仁声称是为李淳出宫办差,并将令牌递给门侍卫,两人踱到夏蓁言面前,说:“这两人面生得很,叫什么名字?”
夏蓁言正准备胡诌,突然一辆马车从城外疾驰而来,侍卫见状顾不得审他们二人,转而拦马车,只见车帘掀起后,季林彦冷清的声音飘出:“我是越国礼部侍郎季林彦,应国师邀请前来观礼,这是国师的令牌。”
侍卫双手接过令牌一看,确实是国师的无误,便赶忙说:“打扰了,您请。”
夏蓁言三人正准备趁机溜过去,被侍卫一抬头看到,大声喝道:“你们站住!”
季林彦转过头正好对上夏蓁言的眼,她匆忙低下头,眼看要被拆穿了。
“是你啊!”季林彦故意大声说,“她二人是公主宫里的人,我见过几次,这是赶着出宫吗?”
侍卫一听季林彦的话,疑虑顿消,指着三人说:“幸好遇到季大人为你们作证,还不快走。”
吴仁忙点着头说:“是是,我等这就出宫,怕耽误公主的事啊!走走走!”
吴仁拉着两人匆忙走出宫门,夏蓁言回头看了眼季林彦渐行渐远的马车,他这是何意?难道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