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蓁言眼睛都没有睁开,冷声说:“继续说,我不介意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可以试试。”
傅楚南此刻才乖乖闭了嘴。
七皇子收起脸上的表情,对夏蓁言说:“我和傅大哥是朋友,更视绰那靖池为心中的英雄,傅大哥说你是绰那靖池的夫人,为着这个原因,我都会尽可能保你周全,此番进宫陪伴公主,不知国师打的什么算盘,一旦熬到大婚,我便有理由将你要出来,只是在此期间,要万般小心才是。”
夏蓁言睁眼看向面前的少年,他脸上的真诚做不得假,于是她缓声说:“有劳殿下,目前态势对我们很不利,绰那靖池那里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七皇子说:“目前父王病重神智不清,朝政明着被国师把持其实都是荣王的安排,他们不知把阿奶关在哪里,因此才拿捏住绰那靖池的软处,我正派人四下寻找,此刻你又落在他们手中,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夏蓁言看着傅楚南说:“你们先寻找阿奶的下落,再帮我写封信给父亲告诉他千万提防季林彦,可能的话好好查查他的底细,这人有些邪性。我在宫里会尽力保全自己,但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弃车保帅懂吗?”
傅楚南收起笑脸:“我知道怎么做,你只管保重自己,一会叫玲珑陪你一起进宫,至少有人可以帮衬,待到大婚那日趁乱将你接出来,万事当心。”
“嗯,我知道。你们也保重自己!”夏蓁言感激的看着二人。
不一会马车停下,外面的宫人小声提醒:“七皇子,到了。”
三人下了马车,傅楚南站在马车前目送夏蓁言和七皇子进了宫门,他不禁叹了口气,看着天上乌云压顶,皇城任何时候都让人觉得窒息,这里越快离开越好。
七皇子带着夏蓁言和玲珑进了馨安殿,不便多做停留,将她们交给主事宫女后,便匆匆去了庆元殿。
夏蓁言跟着主事宫女进到内殿,看到坐在窗前迎风展望的公主,李淳。
“公主终日不语,除三餐外任何食物都不吃,最喜欢的就是坐在窗前发呆,也不知有什么可看的?”她领着二人进入后,便撤了出去。
夏蓁言看着出去的宫女,心想就这样把她们扔在殿里,甚至都没有和公主打个招呼?
她拉玲珑往前走去,在公主身后跪下行礼:“民女岚儿,玲珑,请公主安。”
李淳未曾转身,只恹恹地说:“起来吧!你们是谁派来的?”
夏蓁言轻声回:“公主,我是越国人,随季大人一起来到宣国,季大人见您思乡心切,命我等前来照顾。”
李淳缓缓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说:“抬起头来。”
夏蓁言现在这副尊容,实在怕吓着公主,只能低着头说:“请公主赎罪,民女因误食了桂花,造成敏感,整张脸都肿了,实在入不得您眼,怕吓着您。”
只听得身前一阵冷笑:“吓着我?在这个吃人的皇宫中,还有什么能吓着我?难道你比困死在这的鬼魂还恐怖吗?”
夏蓁言一听,皱着眉头抬眼看去,公主看到她的脸,表情果然未见丝毫波动。
李淳转身坐在梳妆镜前说:“你们谁来给我梳头,我不要她们的满头辫子,我要我们越国的发式,你们谁会?”
夏蓁言主动上前,走到李淳身后,为她将头上辫子慢慢拆了,再用玉梳将乱发一点点理顺,最后依着印象中的发式为她梳好了发髻。
当夏蓁言看向镜中时,发现李淳早已潸然泪下,也看到她笑容背后的悲戚。
“嗯!很美,这才是我李淳该有的样子!”
夏蓁言看着如此自苦的李淳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李淳转过头看向她:“所有人都对我说能为国平息战火,能为越国百姓挣得一份和平是我的福气,呵......我一个在冷宫中长大的所谓公主,未曾体会过天家富贵荣宠,倒是要为了那些皇位上的人牺牲所有,我算什么呢?物件罢了!”
夏蓁言内心一片苍惶,身为女人,特别是战乱中的女人,不论贫贱百姓,还是高贵如公主,都难逃宿命的捉弄,面对公主的不甘和伤心,她竟无言以对,此时任何安慰都显得无比苍白。
“公主,你认为世上何物最柔软?何物又最强韧?”夏蓁言用玉梳轻轻刮着李淳颊边的碎发,还是忍不住出言安慰。
李淳疑惑的看着夏蓁言,她笑笑说:“依民女所见,世间最柔软之物是水,最强韧之物也是水。水能自洽于任何容器,容于何物便成为何物,从不会与容器做计较,更不会为难自己,强迫自己一定保持最初的形态,她总是安安静静顺势而为。水尚且懂得不自苦,公主又为何为难自己呢?命运将我们带到哪里,我们便因势就利,尽最大可能让自己活得好。活着的希望从来不在命运的怜悯,也不在别人身上,只关乎我们自身,公主现下灰心丧气为时尚早。”
夏蓁言笑着说:“公主不是已经摆脱冷宫了吗?虽然远离家乡,但谁知道这里不会是新生的开始,石缝中的种子都会不惧酷暑严寒,向阳而生,何况人呢?公主应当做自己的太阳,为自己而生,外在的狂风暴雨将无法撼动你分毫,顺势而为,做这宫廷里的向阳花,为自己绽放,又有何不可?”
“向阳而生?为自己绽放?我可以吗?”李淳迷茫的重复着。
“当然可以,你不妨为自己真正活一次,只要你愿意。”夏蓁言柔声说着。
李淳走到夏蓁言面前,泪光闪烁,她拉起夏蓁言的手声音颤抖地说:“真正为自己活一次!谢谢你,岚儿。”
夏蓁言长出了口气,看到李淳坚定的笑,她的担心终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