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下朝后,都督佥事程艮热情地邀请秦诏去打猎,说他在西山猎到了一头罕见的红狐,如今朝上每日里如此沉闷,不如出去转转,松快松快。
程艮今年三十有六了,是韩舍攻的大女婿,在五军都督府供职,为人大大咧咧,很讲义气,与韩舍攻不同。
秦诏与他没什么交情,但他平日里见了秦诏,总要凑上来说上几句话,有时还向秦诏请教武艺,秦诏对他印象还算可以。
秦诏答应了程艮的邀请,但要求日子由他来定。
前两天韩舍功和二皇子刚刚向他示好,接着程艮就来邀请他打猎,谁知道他们是何意图?万一他们要是在西山设有埋伏呢?
秦诏总得提前安排布防一下。
他其实并不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最后,他定的日子比程艮说的晚了两日。
打猎那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程艮好像就是纯来打猎的。
二人猎到了不少猎物,秦诏有幸打到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白狐,心情不错,想着可以送给顾晞云做个大毛领。
中午,两人在一眼山泉边烤些猎物,程艮喝得有些多了,与秦诏称兄道弟,醉醺醺地去搭秦诏的肩膀,叫秦诏推开了。
程艮红着眼问秦诏,是不是不把他当兄弟。
他指着秦诏,大着舌头道:“秦兄,你,你别看我这人粗俗,我,我对人一向有一说一,不像有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杜亮看他醉得不轻,伸手去扶他:“程大人,您比我家国公爷还大个十几岁呢。”
程艮一瞪眼:“大十几岁怎么了?那秦兄也是我的大哥!秦兄武艺比我好,行军布阵比我强,不叫大哥,难道叫小弟?我程艮可没这么不要脸。”
他一把将杜亮推开:“我没醉,不用扶。”
又凑到秦诏跟前,压低声音说道:“我告诉你个事儿吧,秘密,这是秘密!”
似是怕秦诏不信,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秦兄,我跟你说,安王那小子有一次喝醉了,跟我抱怨说,都是他六哥叫他去勾引顾二姑娘的,福王向他保证说没事儿,有他呢。结果,他被秦兄你打了个半死!哈哈哈——秦兄,叫我说,你也别再跟着福王了,不如跟我一起辅佐二殿下。”
秦诏脸色阴沉:“程大人喝醉了。本公从来没有辅佐过哪位殿下,本公辅佐的是皇上,是大齐的天下。”
秦诏虽当面驳斥了程艮,心中难免还是起了疑。
上次顾晞云跟他说,他还不以为然,认为她大病了一场以后,脑子偶尔混乱。可再加上这次陈艮的话,他心中如有闷雷滚过。
当天晚上,他就提了一只狍子,一只山鸡,打马去了福王府。
一见到庄承济,他就开门见山,直接说道:“上次晞云从她姐姐那儿得的那种药,我吃了挺好的。如今吃完了,晞云却与她姐姐闹了别扭。这么好的药,顾大小姐一定也给你拿了。你先匀我些。”
……啊?!庄承济心下一惊。
顾二姑娘竟然大大咧咧地,直接就把这药给秦诏吃?!
并且秦诏还吃了!!
“怎么,莫非是不舍得?”秦诏看庄承济不说话,挑眉道。
“怎么会,我的东西不就跟表哥的一样?”
庄承济强自镇定。好在那药一般人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并且短时间内确实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只是,他绝不能泄露,药是从他手中给出去的。
庄承济故作惊讶道:“什么药?凌霜没跟我提过这事儿。好啊,她有好东西,不想着我,倒全都给了妹妹。……我明儿就去问问她,看她还有没有。”
秦诏沉声说了句“好”,叫杜亮将狍子和山鸡提了进来。
“我今儿跟人出去打猎,猎到了不少东西,给你送两件。”
打猎?庄承济心中一跳,笑道:“表哥跟谁去的?”
“五军都督府的陈艮非拉着我去。”
“天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搅你了。”秦诏说完,拱手告辞。
骑在马上,秦诏心情颇为复杂。药的事,手下人一直在查,却一直查不到实质性的线索。
他心中不耐,决定直接找福王,当面试探。
而刚才试探的结果,让他的心都有些凉了。
福王说药的事,他“不清楚,明儿去找顾凌霜问问”,虽表明了他不知情,但是这个反应并不对。
以秦诏与福王的交情,以及福王平日的为人和行|事作风,他知道这事后,首先应该问“什么?她给你吃药?什么药?有没有找人好好查验查验?”
而他却开玩笑说,顾凌霜有好东西,不想着他。首先,他就把药定性为好东西。
这明显是不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