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儿’背上的骑士当然不会注意空气中一只肉眼勉强能分辨的小小飞虫。
他只觉得耳边有嘤嘤嗡嗡的声响,不知怎的,脸上就开始奇痒,他揭开面罩,挠了几下,结果,这脸上的痒不仅没止住,还扩散到全身去了,腰腹后背各处痒得钻心,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
怎奈他全副铠甲,这挠也没法挠,急得他面红耳赤。他驱使骆驼向胡杨林而去,“你干嘛去?”同伴见他离队,忙高喊。
“我……肚子疼,实在憋不住了,去解决一下。”他匆匆说。
一进树林,他跳下骆驼,也顾不得形象了,三下五除二卸去了铠甲,把手伸进衣服里面使劲地挠抓起来,止痒的快感简直无与伦比啊,他正满足着,却忽然眼前一黑,宛如挨了一记闷棍,栽倒在地。这下子,他不到晚上都醒不了了。
小飞虫回到嫦娥耳边,轻声道:“快,穿上他的铠甲。”嫦娥从树后走出来,‘榆钱儿’看见了她,温顺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它向她走过来,屈腿跪下,亲热地用它的大嘴巴拱着她的胳膊。
嫦娥搂住了它的小脑袋,满心欢喜,“‘榆钱儿’,我真想念你呢!我们又见面了。”她披上刚才骑士的铠甲,戴好了面罩,‘榆钱儿’似乎懂得了其中的奥妙,一声不吭乖巧地等着她骑乘。
杨戬松了口气,没白疼‘榆钱儿’啊,真是一匹聪明的骆驼,要知道,若是骆驼欺生闹腾起来,他的计划可就难以实现了
骑士又回到了队伍里,只不过,‘他’头盔的红璎珞上,多了一只小飞虫,正是杨戬。城外的巡逻结束,士兵打开城门,骆驼骑士鱼贯入关,开始进行内城巡查。
进入瓮城后,小飞虫暂时离开了骑士,四处飞行。很快,他就发现底层藏兵洞与别处不同,那里单独有士兵把守。他飞了进去,而洞口的士兵,却忽然倦意来袭,打起了盹。
陆逍遥的耳畔响起了一个低低的声音,“我是杨戬。”他惊喜地抬头张望,小飞虫化成了一个白衣身影。
“二哥!”小雪叫起来。杨戬以指覆唇,示意他们轻声。他并指如剑,削断了他们身后铁链的死扣,沉声道:“别惊动他们,把事情经过告诉我。”
陆逍遥简短地说了情况,当得知鸣沙镇的居民都被集中在校场后,杨戬嘱咐他,“铁链已经打开,但你和小雪有伤,不宜打斗,不如先留在这里麻痹他们,我去校场看看,你们注意见机行事。”他复又变成小飞虫出了藏兵洞。
嫦娥骑着‘榆钱儿’随队伍巡完了内城,她也发现了校场上黑压压的人群,而且,她还看见内城四周都布满了黑色铁桶装的火药。
到了给骆驼补充草料的时间,骑士们下了驼背,把骆驼赶到一起喂食,然后,三五个凑在一起,自己也顺便喝水吃点干粮。小飞虫到她耳边说,“走,我们去校场。”
嫦娥拿起水囊,向校场内走去,因为关隘封闭之后,所有的储水都集中在校场,所以,一个骆驼骑士在这个时候去帮水囊灌水,显得再正常不过。
来到靠近校场的一个墙垛后,嫦娥飞快地脱去了铠甲,小飞虫也显出了人形,不过,他并非杨戬的真容,而是一个普通的契丹男子模样。
嫦娥以轻纱掩面,将半臂衣的腰带解开,让衣裙浑然一体,宽大的裙摆俨然是契丹女子的团衫打扮。
两人放低身形,迅速从城垛后跑进了几步之外的校场,隐到人海之中。人群经过一夜的紧张,早已疲惫不堪,再说镇上的人也不是家家都认识,所以谁也没有注意,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对契丹夫妇。
现在,他们有了人群的掩护,可以从容观察整个校场。嫦娥急忙告诉杨戬,“我刚巡查内城时候,发现校场外到处都布满了火药,听那些骑士议论,从昨夜以后,国师根本连影子都见不着了,迪烈不知道想干什么!”杨戬道:“我已经找到陆逍遥和小雪了。”
“他们怎么样?”
杨戬叹道:“陆逍遥失了金剑,他们性命无碍,不过都受了伤。”
两人正商议间,忽然旁边一个女人推了推嫦娥,眼睛看向她光光的手腕,好心提醒道:“你怎么把丝带摘了?不能摘啊,这可是国师给我们保命用的。”
嫦娥一愣,杨戬忙给她递了个眼色,她旋即感激地对女人笑道:“多谢姐姐关心,刚才去打水怕不小心弄湿了,就先摘下来了。”
杨戬握住她的手腕,顿时她腕上有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红色丝带。有了这女人的话,杨戬和嫦娥注意到校场上每个人的手上都系着丝带。迪烈一定有阴谋,两人心照不宣地想。
这时,他们看见耶律长风在士兵的簇拥下出现在校场,人们经过一夜,又看见了世子,仿佛有了主心骨,高兴地欢呼起来。
“世子殿下,妖怪有没有被打退?”许多个声音在问同一个问题。
耶律长风对人群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胸有成竹地微笑道:“大家辛苦了!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火炮很有威慑力,这群妖怪被我们阻在城外二十里处,不敢近前!不过,他们并不甘心失败,还在城外窥伺。大家再坚持一下,我相信,只要过了今晚,他们就会退走,大家就能重返家园!”
听说再熬一晚上就行,疲惫的人们顿时振作了精神,欢欣雀跃。耶律长风又说了些嘘寒问暖的话,便依旧在士兵的簇拥下离开校场。
杨戬悄声叮嘱了嫦娥几句,嫦娥点头会意,“我就在这里等你,小心些。”她比划了一个手势,“这个是暗号。”杨戬离开人群,再次变成了一只小飞虫,跟上了耶律长风。
耶律长风见四处没有异象,心下稍安,只要坚持到国师出关就好。他回到中军帐内自己的寝室坐下,默想着心思。
忽听耳边有一人轻笑,“世子殿下不负众望,力挽狂澜,真是令人佩服啊。”耶律长风一惊,“谁?”环顾却无人。
他的临时寝殿,虽不如上京临璜府那样豪华,可是安保和私密却是一样严格的,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