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设觉得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在年轻的时候,接下了红旗公社第七生产队大队长一职。当时,年轻气盛,以为自己一定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虽说现在也确实是完成了当年的雄心壮志,然而……
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还完。
于是,他就给他姑去了电话。
比起赵建设,赵红英更是一脸的恍惚。在她的印象里,甭管是亲家母袁婆子,还是老三媳妇儿袁弟来,都是怂货,还是怂得彻底一辈子没法翻身的那种。谁能想到,怂货也有崛起的时候,袁弟来居然杀上门去,直接跟她亲妈刚正面。
“那你叫我咋办?我人在京市,还能飞回去给你做主不成?”只是短暂的恍惚过后,赵红英就恢复了过来,冲着电话那头理直气壮的说,“你是村长我是村长?连姓袁的都刚不过,我看你趁早别干了。嗯,就这样!”
吧唧一声挂掉电话,赵红英抬眼就看到强子一脸好奇的看过来,当下就没好气的说:“瞅啥瞅?不就是你建设叔又犯蠢了吗?”
说着说着,赵红英自个儿就来了兴致,都没等强子开口发问,自顾自的把刚听到的事儿大致的说了一遍。当然,她的重点在于袁婆子和袁弟来之间的闹腾,至于赵建设内心的苦闷和挣扎,就被她直接给无视了,连提都没提。
强子听得目瞪口呆。
不得不说,袁弟来那形象,在老宋家上下看来,除了一个“蠢”字可以概括大半外,剩下就是怂了。怂到以往在家里都没啥存在感,哪怕是一家子同坐在堂屋里讨论事情,她多半也只是听着而不是说,即便是真的想要发表意见,那也是私底下告诉宋卫民,再由宋卫民开口转达的。这么个人,居然真能杀到别人家去,也确实是蛮稀罕的。
更别提,那个所谓的别人家,还是她的娘家。
“奶,三婶是真的打算让扁头考大学?不是开玩笑的?”强子一脸的迟疑,哪怕他上次接到了扁头的电话,也确实听到了这话,如今再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很不可能。
“那还能有假?”赵红英反问道,“她都为了这事儿跟娘家人掐开了,听建设说,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过来看热闹,看着她疯了一样的打袁婆子,说啥袁婆子耽搁扁头的前途……我就想问问她,难不成没了袁婆子,扁头就能考上大学?”
“不能。”强子很是干脆的摇头。
学霸永远不懂学渣的痛,而且天赋这玩意儿吧,真不是后天的努力所成跨越的。有些人注定了不擅长学问方面的事情,譬如扁头,又如强子本身。可即便这样,也不能否认他本身的价值,总不能说,学渣连生存的资格都没有吧?
所以,强子特别能理解扁头,顺便给予最真切的同情。
赵红英说了半晌,感觉嘴巴有些渴了,正打算找水呢,强子已经倒好了茶水奉了上去:“奶,您喝。”
接过茶水,赵红英很认真的打量着强子,不是那种正常的看人眼神,而是从上至下仔仔细细的打量,还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顿时,强子只觉得心头一紧,面上也忍不住换上了谄媚的神情:“奶?您……您还有啥吩咐不?”
然而,赵红英并没有搭理他,审视完毕后,她就喝起了茶水,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又拿过电话机,拨通了宋卫军所在军区的电话。
强子:……
有话您倒是说啊!就是挨骂也无所谓,话说半截这不是要人命嘛?!
要是换个人,哪怕是他老子,他也就硬着头皮上了,起码也会问个清楚明白。可眼前这人是他奶,那就只能默默的选择闭嘴。
这一刻,强子无比羡慕大伟,早知道他就出去跑业务了,哪怕日头再毒,那也比他奶温柔多了。
就在强子忙着唉声叹气的时候,宋卫军那头的电话也通了。其实,自打他调职回京市后,就已经不怎么出任务了。可军区的事情却仍旧不少,加上其他战友都是拖家带口的,他就难免会承担一些,好处倒是很明显,他上个月又升了一级,坏处也有,就是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再无危险之外,其忙碌程度并不亚于早些年在特殊作战部队那会儿。
当然,宋卫军也不是完全不顾家的,早在放暑假前夕,他就特地问过喜宝,本来是想着,跟去年一样再带闺女出去玩一圈。没想到的是,喜宝当时已经确定要跟随中国体育代表团出行国外了,哪怕当时还不到日子,前期准备也不少,旅游的事情就暂且作罢了。他一瞧这情况,就干脆利索的主动申请加班,结果就忙到了现在。
闺女不用他陪,可老娘却连着打来了催命电话,宋卫军也很无奈,他咋知道劝了那么多年都坚决不可能跟过来的亲娘,冷不丁的就拖家带口的上京市了呢?欢迎当然是举双手热烈欢迎的,可这也得提前跟他打个招呼不是?
悲伤的宋卫军为了安抚亲娘,一方面保证一休假就回家,另一方面则委婉的劝亲娘,是时候关心一下大侄子的终身大事了。
宋卫军只要一想起那些年被家里的催婚信支配的恐惧,就格外想看俩大侄子的好戏。算算年纪,他第一次被催婚时入伍刚两年,也就二十岁,而俩大侄子这会儿的年纪可比他当年大多了,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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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红英连连点头,一心认为老儿子跟自个儿想到一块儿去了。
没错,刚才她之所以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强子,就是因为想起了这个事儿。也因此,在挂掉电话后,她再度开始用眼神折磨强子。不过,话虽如此,她却并没有提催婚的事儿。
原因很简单,强子那么蠢,连个媳妇儿都讨不到,何必还戳人家伤心处呢?当然,大伟也一样。
于是,强子很险的逃过一劫,就是不知道假如他知晓他奶心中真实的想法后,究竟是庆幸来得多,还是其他什么复杂的心情了。
不过,也是自打这一天后,强子一下子就勤快起来了。之前那段时日,因为南方的事儿暂且告一段落,他和大伟都留守在京市,时不时的就去各处分店溜一圈。又因为正值盛夏,他俩很公平的一人一天,可这天以后,强子愣是抢走了出外勤的机会,但凡是跑腿、受罪这种事儿,他一概尽数抢走。
大伟一脸懵逼,全然不明白他哥又在发什么疯。
事实上,大伟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在这天过后没多久,喜宝就回来了。京大开学虽然比中小学要晚几日,不过却比其他的大学更早一些。正好,手头上的事儿已经告一段落,她想着是时候回家为开学做准备了,却完全没想到,她奶来了京市。
喜宝是带着上级部门给的奖状、大红包回来的,一回家就忙着打扫院子、房间,等到了晚间,才听晚归的强子和大伟提起,奶他们上京的事儿。
“奶来了?”喜宝很是惊讶,她从国外回来后,有跟强子他们碰过面,等她要去临时培训外加写报告时,又因为需要短暂住宿的原因,也跟强子提过一嘴。可她那头通讯不便,所以两边直接断了联系。
“他们住在我上回买的那个四合院里,四叔留给我的钥匙,我也给奶了。我看这样好了,明个儿一早让大伟带你去找奶。”强子最近是真的怕了赵红英,尽可能的避免跟那位打交道,人家都是有钱的是大爷,他却觉得,大爷好对付,奶才是真祖宗。
大伟比强子迟钝一些,再说赵红英也没对他咋样,闻言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是说明个儿一早就带喜宝过去。
几人又聊了两句,因为天色不早了,就各回各屋歇下了。
及至第二日大清早,喜宝和大伟尚未出发,毛头却过来了。
瞅着毛头来了,大伟乐得轻松,直接跟着正准备出门的强子跑了,留下了一头雾水的毛头。
“哥,奶来京市了,你知道不?”喜宝今个儿穿了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高高扎起,梳了个马尾辫,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精神。见毛头过来了,赶紧招呼他一起往四合院那边去。
毛头骑着自行车带上喜宝就出门:“我已经见过奶了,她老人家还跟以前一样,精神奕奕,那气势别提了,比那个谁……贾母知道不?我去红楼剧组探班,就觉得吧,咱们奶的气势比贾母强多了,那才是真正的将军夫人!说真的,要是让咱奶去演,别说老太君了,她能直接上战场杀敌去!”
喜宝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来,半晌才开口:“哥,你最近在拍什么戏?”
“上回跟你说的那个电影,半个月前就杀青了,接下来就看剪辑和过审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春节档上定了。后来吧,我又接到了西游记导演的电话,说有几个龙套角色特别适合我,我就琢磨着,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就去那头帮忙了,可晒死我了。”
听了这话,喜宝才认真的打量了毛头,因为她是坐在自行车后座的,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毛头的背后,不过就算这般,她也看到毛头后颈黑成一片,可见他真没夸张。
不等喜宝开口,就听毛头又说:“对了!宝啊,我告诉你,我谈对象了!”
一瞬间,黑啥的立马从喜宝脑海里跳开了,她万分惊讶的脱口而出:“哥你找对象了?你不是忙着拍戏吗?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同行。”
“对,就是我演的那个电影的女主角。”毛头也不卖关子,干脆利索的泄了自己的底,“我跟她是因戏结缘,假如我以后能成为影帝的话,那就是一段佳话!”
当下,毛头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了他和他对象的恋爱故事。
因为电影还需保密的缘故,毛头只提了这个电影是个贺岁片。在喜宝的印象中,贺岁片应该都是热热闹闹的喜剧,而这个女主角自然是整部电影里最漂亮的一个,毛头作为整个剧的灵魂角色,跟女主角有不少的对手戏,两人从完全陌生,到相识,再到相知,然后步入爱河,最终在杀青前夕确定了关系,还让该片的导演做了见证,得到了整个剧组的祝福。
喜宝听得很认真,就是在由衷的祝福了毛头后,忍不住提了一个问题。
“那……男主角呢?”
灵魂角色有可能是男主角,也有可能不是。不过,假如毛头是男主角的话,他就一定会说,反之则肯定不是。
所以,问题来了,这因戏结缘,难道说的不是男女主角在演出了对手戏后,假戏真做,从大屏幕里的情侣升华成了现实中的情侣吗?
毛头很认真的告诉喜宝:“宝啊,我虽然不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可我是我对象眼里的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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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宝:……
总觉得男主角有点儿可怜。
然而,喜宝还是不懂,真相要比毛头说的更加惨烈。男主角不是有点儿可怜,而是头上绿成了一片草原,都他娘的能跑马了!
更气人的是,当女主角和男主角拍戏找不到感觉的时候,女主角总是会在拍摄间隙找毛头对戏,他俩还挺投入的,正好毛头记性好,他不单背出了自己的台词,连带男主角的台词一并背了下来。每当俩人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的排演对手戏时,现场都会瞎一片。
男主角:……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跟我拍找不到感觉,跟他就有了!!他长这样,你他娘的是咋找的感觉?是不是眼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