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吉时到了。”
赵府的丫鬟收了伞,站在门口,衣裙下摆沾染了雨水,已贴合在一块。
江楚楚应了一声,将剪刀细心藏好,胡乱盖上喜帕,在媒婆与丫鬟的搀扶下,走出了大门。
雨势很大,油纸伞上发出激烈的响声,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即便在媒婆与丫鬟的护送之下步入喜轿,雨水依旧迸溅一些到单薄的喜服上,她的肩膀已然湿了一片。坐在喜轿里,系统不断警告她必须中断成亲行为,可撩开帘子,即便下着倾盘大雨,罗网杀手依旧严防死守。她如蜘蛛网上的小蚂蚁,找不到一丝挣脱的可能。
她放下帘子,摸摸怀里的剪刀,心里想着,大不了待会儿来个鱼死网破。
下了喜轿,媒婆小心翼翼地将她引领到赵无忌的身前。周围传出喜庆的笑声,听得出来了许多宾客。
赵无忌温柔地握住她的手,领她到堂前拜天地。她想是时候,空出的手欲想掏出剪刀袭击,却被按住了。
“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这嫁衣怎能湿。”
他中止拜天地,命丫鬟带她到新房更换新嫁衣。
江楚楚愕然,这人究竟准备了几套嫁衣?
抵达新房,她命丫鬟出去,表示自己更换嫁衣,待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扯下喜帕,松了口气。
屏风上挂着的新嫁衣似乎比身上这套更精美华丽,可命在旦夕,她无心欣赏,扯下来后随意丢到床上,边宽衣解带,边想逃脱之法。
在嫁衣脱下来时,她察觉到细微的呼吸声,眸光一冷,将头上的凤凰面头弹飞过去,梁上的君子立马掉了下来。
定睛一看,她怔然:“柴灼灼,你怎么躲这里来?”
柴灼灼摸着发疼的屁股站起来,不悦地说道:“自然是阻止你跟我哥成亲。你家大师兄已经告诉我了,你已经跟夏灵则私定终生。像你这般不洁身自好的女子,配不上我哥。”
门外听到动静,欲想推门进来,江楚楚察觉到,立马找个理由敷衍过去。罗网杀手见势不妙,悄然去找赵无忌。
江楚楚并不在意,柴灼灼的突然出现,令事情有了新转机。
她大方地承认与夏灵则之间的事,问柴灼灼:“你打算如何阻止?据我了解,这门亲事势在必行,若悔婚,那可是欺君之罪。”
“我知晓,不用你提醒。”柴灼灼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搞不懂一向精明能干的哥哥为何非娶她不可。
他给江楚楚送去不合身的嫁衣,躲到这里来毁掉另一套嫁衣,欲借此法令其无法成亲,岂料皆不得逞。
见其懊恼的神色,江楚楚便知他毫无办法,以闪电般的速度制服他,将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柴灼灼气恼了:“江楚楚,你敢伤我一分,我哥定屠你满门!”
“我……”
还没来得及交谈,赵无忌已赶至。江楚楚赶紧将人卷到被窝里,提醒他:“装晕别说话,想婚事不成,听我的。”
“……”
柴灼灼权衡了一下,选择静观其变。
江楚楚耳边听着系统公布她的黑化值达到45分,双眼警惕地与闯进来的赵无忌对视。
柴灼灼果然是赵无忌的心头肉,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赶过来,发丝有些凌乱,气喘吁吁的,依旧面无表情、目光森冷。
江楚楚并不畏惧,见他屏退众人,故意笑得很痞:“逼急了我,我也是不好惹的。”
赵无忌紧盯着她手上的剪刀,问:“这段婚姻我们各取所需,金钱地位男人,我皆可给你,为何如此抗拒?”
江楚楚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我不想拆你姻缘。”
赵无忌眸里是闪过一丝异色:“我不需要姻缘。”
“不需要你还喜欢柴灼灼?”江楚楚察觉身旁之人颤抖了一下,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告诉我,你迫切成亲的理由是什么?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困境。”
“……”
赵无忌紧握着手,沉默以对。
江楚楚已命在弦上,顾不上那么多了,威胁道:“既然你不信任我,罢了。放我走吧,成亲,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想他死。
她看向赵无忌,与被窝里的柴灼灼皆紧张地等待着。
许久,对方才发话。
“等等。”
赵无忌犹豫了一下,觉得若是江楚楚,应该可以。
她鼓起勇气,解开头上的玉冠,松开玉腰带,脱下身上髦衣、蝉衣、里衣……仿佛将多年来的伪装一点点卸下。
那一瞬间,江楚楚瞠目结舌了,赵无忌居然是个英气的女子!
察觉柴灼灼正瞪大眸子盯着,她赶紧用棉被盖住他,不让赵无忌发现。
“这就是我的理由。”
赵无忌穿回衣衫,江楚楚赶紧走过去替她盘头发,暗自松了口气。
这回不仅人设崩了,连性别都变了,她再提原著就成了笑话。
赵无忌为人并非她表面上看去那般森冷,将隐藏多年的秘密曝光后,她亲切地牵着江楚楚的手,告知自己的真名为卿姬,并诉说心中的烦恼。
赵氏家族庞大,里面涉及到的关系利益错综复杂,宗亲们总在明争暗斗,需要名正言顺的赵氏家主镇压。只是,前任赵氏家主的独苗在年幼之时不慎走丢,为了守住赵氏,赵氏家主不得不让与其独苗有几分相似的赵无忌女扮男装,坐上赵氏少家主的位置。
赵氏宗亲们本就对他的身份性别有所怀疑,各房蠢蠢欲动,唯有成亲之法,方消除他们的怀疑,阻止他们那些不安分的举动。
江楚楚深感一名女子操持如此庞大的家业步步维艰,欲想帮她,可问题是她不能与人成亲,如何是好?
瞟了一眼床上装死之人,她有了个不错的主意,便笑道:“卿姬,亲事继续举行,你到外头等,我换个嫁衣就来!”
得到首肯,赵卿姬松了口气,走出去等待。
柴灼灼掀开棉被,失神地盯着前方,觉得自己的天变了。
他不知如何是好。欲想找赵卿姬,不知说些什么;欲想开口,更不知要跟江楚楚说些什么,心里很烦躁。
江楚楚将嫁衣丢给他,提议道:“你不是最擅长男扮女装么?穿上它,代替我成亲去。”
柴灼灼将嫁衣丢回给她:“你有病。”
江楚楚将嫁衣丢回床上,见他目光闪烁,冷眼看着:“人都被你看光了,难道想不负责任?”
柴灼灼脸上一热,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没想过她其实是我姐,我一直以为她是我哥,我的心很乱,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原著中他与赵无忌是一对,即便赵无忌性别变了,江楚楚相信他们亦会是一对。
她善意地提醒:“她一直喜欢你,要不然也不会不顾赵家人反对,坚持捡你回来,养在身边,宠着你。”
“……”
柴灼灼默不作声,回想这些年来,赵卿姬确实待他极好。
江楚楚并不想在此等这人想个明白,依照记忆摸索机关。她记得原著中,赵无忌房中设有暗道,能通往外头。
当机关开启的那一刻,柴灼灼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你怎么知晓我哥这里有秘密通道。”
江楚楚背上行囊,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言毕,她大摇大摆地走进密道,却被柴灼灼紧张地拉住。
“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姐跟谁成亲去。”
江楚楚一把推开他,无情地关上通道的门。
“你不是来阻止我与你姐成亲吗?只要你代替我,一切水到渠成。你难道不想让你姐幸福?你觉得我能给她幸福?”
柴灼灼失神地看着石门关闭,回头瞧着床上红艳艳的嫁衣,毅然走过去。
既然天下的男女不能给他姐幸福,那他只好努力给她姐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