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世界上有两件事唯独不可忍耐,一件是咳嗽,一件是爱。
云非觉一天睡十六个小时,顾非声忍着极度的痛苦一路忍到现在,终于在他触碰的时候忍不住了。
他捂着嘴,猛地咳了一声,忽然感觉到手上一阵温热。
云非觉淡漠道:“啊。”
顾非声抬起手,看见指尖全是粘稠的鲜血,都是自己咳出来的。他苍白的下唇也因为咳血而鲜艳如霞。他看着那满手的血,知道了一件事,或许……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云非觉双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些悲哀,他拿出一匹丝绒手帕,为顾非声细细擦了擦染血的手:“吃点东西你会感觉好一点么?”
顾非声喘着气几乎站不稳,可是他绝不想自己倒下以后由云非觉抱着自己,于是挺着一杆枯骨死活站着,或许这一秒去世他也会维持这个姿势:“我不能吃别人经手过的食物。”?
云非觉:“为什么呢?是我带给你的影响么?”他的脸上出现一丝歉意,“如果是那样,我感到很抱歉。我可以在这里与你发誓保证,那些曾经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不会再重演了,你可以对我放心。”
“对你放心?”顾非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的嘴角嫣红,最俏丽的胭脂也不能类其三分,整个人美丽艳气至极,“除非现在把我的心现在挖出来抛在地上,否则在你面前,它永远都是悬着的。”
云非觉叹了口气,片刻以后他牵着他的手,有点委屈地说:“你怎么会对我成见那么深呢?”
“不是成见,是仇恨。”顾非声目光之中有些悲悯,“你分不清别人的恨意和爱意么?”
“我爱你,我因为心动而始终爱着你。”云非觉用手捂着心脏位置,沉默两秒,有点可怜的说,“可是我现在饿了。”
顾非声满口鲜血,笑道:“怎么不饿死你呢。”
云非觉拉着他的手:“让人饿死在面前,这是暴食罪的失职。在暴食面前死亡可以多种多样,却唯独不能被饿死。哪怕是面前餐盘上摆放的食材,也必须在死亡前令其饱食,被满足欲望的食材才是最甜美的食材。这不正是你的执着么?”
顾非声不说话了。他累了,也觉得有点快油尽灯枯了。
“来,我们先不飞了,一起去找点吃的。”云非觉拉着他往前走。
顾非声声音飘忽:“我在想一件事。”
云非觉睡饱了觉,精神和耐心此时都很稳定,微笑问:“什么事?”
顾非声:“我们俩如果一起死了,那警方描述这个该死的组合,我们是不是能被称为……‘好吃懒做’?”
云非觉大笑出声,在机场暴风雨下紫红暗色的云霞下,如走向世界末日一般决绝愉快。
顾非声在运载车开出私人机场半个小时以后,才发现他们现在到的居然还不是欧洲,而是墨西哥。天堂岛飞欧洲,十几个小时的机程,这段旅途被云非觉截成一段段的,似乎直到到达最终目的前,他还非常懒惰地想摸一会儿鱼。
云非觉挑了一家墨西哥小馆子吃饭,没有带上他的手下,只带了顾非声一个人。
也就是说,只要顾非声想,他现在可以随时都扼死他。
他看着云非觉走在他前面,眼神从他背上的蝴蝶骨移到他的腰上,又是他修长有力的一双腿,脑子中浮现了十几种美味的菜谱。
云非觉胃口很好地要了两份奶酪塔可,这种墨西哥卷在数百年来一直是墨西哥食品中的主角,用玉米煎成的薄饼加入自己喜好的食物。云非觉满满地加了芝士、鸡肉、番茄和生吐司。
他回头看顾非声一眼:“真的不一起吃么?”
顾非声盯着他,像是看到了最美味的食物,咽了一下口水:“不用了,我已经饱了。”
云非觉找了张桌子坐下,咬了一口墨西哥塔可,叹息了一口对顾非声说:“我觉得,如果换你来做,你做的会比这家主厨更好吃。”
说到这里,他一手拿着卷饼,拿出口袋里的枪,似乎准备随时一枪崩了老板。他杀人喜怒不定全凭心情,从来就没有什么标准和法则,这样的人无疑是最可怕的。
就在这个时候,卷饼店的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一对纹着纹身的陌生男人。他们操着一口地道的墨西哥口音英语,问老板要保护费。
墨西哥这个地方,离天堂太远,又离美国太近。作为美国毒品的出产与制作原材料生产地,墨西哥曾今两度全国禁毒无效,最后总统也被逼的不得不向毒贩低头,同意了国内的毒品与枪支贩卖政策,一举将整个墨西哥化为了离地狱最近的地方。
云非觉嚼了口奶酪塔可,看着周围的食客都一哄而散,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两个壮汉问老板打劫。那壮汉还没注意到他们两个,只是一本正经地在问老板要钱。
云非觉把手上的食物一方,张口大声道: “Su dinero está en el detrás del mostrador(他的钱在柜台背后的抽屉里).”墨西哥的官方语言是西班牙语,云非觉纯正的语言让人不会怀疑他是外国人,“Deberías romperle la cabeza y dejar que pague por la dureza de su boca(你该打烂他的头,让他付出代价)!”
其中一个纹身的混混与同伴对视一眼,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墨西哥花衬衫,看向带着墨镜的云非觉用西班牙语说:“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让我杀了他?”
云非觉嚼完最后一口奶酪塔可,拿出枪突然在他头上开了一枪。接着枪口指向他惊恐到还没反应过来的同伴:“因为他做饭可太难吃了。”